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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而逝。他在古山寺又待了大半個月,恰好距離他下五臺山滿四十九日的時候,他收拾東西離開之前,對著空蕩的寺廟喊了一聲“金施主,小僧該走了”。含辭不曉得金蕊在哪里,更不確定自己這一聲他能否聽見,畢竟自看木偶戲的那一夜之后,他就沒見過那位金施主。他獨自走過山路,穿過集市,又爬上五臺山,終于在鐘聲敲響的時候,推開了決明寺的大門。迎接他的是提著掃帚的柿霜師兄,柿霜起先沒有注意他腦袋上的戒疤,只顧著將掃帚交給他,要含辭幫忙掃臺階。含辭掃了一大半的時候,柿霜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將掃帚搶過來,揮手要含辭趕緊回去。含辭抬頭的時候看見無名子師父站在門口,柿霜也是這時才看見他腦袋上不對稱的五個戒疤。柿霜嘆了口氣,在含辭跟無名子離開之前,拍了拍含辭肩膀,嘆息道:“想不到這是師弟你最后一次幫師兄打掃了?!?/br>含辭沒講話,安靜地跟在無名子身后。路過大殿的時候,他抬眼望了那尊他曾經無數次虔誠參拜的金身佛像,許了個心愿。他想留在寺里。(十)丹陽小報:小和尚又破戒!大約是佛對這個虔誠的小和尚格外喜愛,無名子對含辭也是青眼有加,他聽含辭講了這四十九日來的見聞和心得,也大概知曉他是遭人算計才破了戒。無名子說,含辭不過九歲,尚年幼,有犯錯的余地,況且無心之失,更當包容。于是含辭破例通過了考核,他興奮地跑到佛祖面前還愿,誦了整日的經。然而無名子的話傳到其他師兄弟耳朵里就變了味。他們是這樣說的:“師父說了,九歲,犯的一切錯誤都應該被原諒?!?/br>決明寺里多了這樣一個年紀又小又出類拔萃的小師弟,有人歡喜亦有人妒忌。有的師兄說:“師父分明是偏心,含辭連戒疤都沒守住,憑什么能進寺里?”又有人猜測:“不懂了吧,含辭是富貴人家出身,人家想玩玩出家的把戲,師父他老人家能不陪著裝裝樣子嘛?!?/br>“什么啊,你們都瞎說!含辭有天分又肯下功夫,這樣的人才,留在咱們寺里難道不是咱們的福氣?”“對啊,之前經書受潮看不清的時候,多虧了他將書默出來,你們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自己有本事做這些嗎?”“哼,我們出身哪比得上他呀,打小又沒人教,能識字就了不得了,他能默出來是應該的,不能才是傻子!”金蕊路過決明寺門口時,恰好聽見這些和尚的講話,他原本想來瞅瞅小和尚被趕出來時垂頭喪氣的樣子,不想竟失算了。早知道該多給他破幾個戒。金蕊一邊轉著手上的小金花,一邊又想起小和尚吃到rou包子時震驚又委屈的神情,還有他在破廟里整夜整夜地敲木魚發出的煩人的聲音。“還有一件事,你們都不知道!”一個和尚的聲音蓋過了其他人,眾人住了口,只聽他接著道,“我有一回見到小師弟洗澡……”“哇,你變態啊,偷看小師弟洗澡!”“我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個和尚的話被打斷了有點氣,喝了一聲“瞎說”,又接著說:“小師弟的胸口,有一朵白蓮花!你說奇不奇?”這句話落到金蕊耳里,他手中的小金花因為他指節的驟然施力而化作了金粉,一雙眼睛波光流轉,唇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弧度。原本因年歲推移而失了些溫度的記憶一瞬之間仿佛又燃起星星點點的火光。身上生著花的人,很多年前,他遇過一個。……黃昏的時候,決明寺迎來一個不速之客。眾僧人都往偏殿里趕,管伙食的和尚忙著熬粥,柿霜也在廚房里,一手摸著肚子,另一只手在和好的面粉上摩挲,眼睛滴溜溜地轉。從偏殿趕過來的和尚沖廚房里喊了一聲:“粥做好沒?人家姑娘還挨著餓吶!”柿霜一把拉住方才催飯的和尚,問道:“有姑娘?長得如何?”和尚“嘿嘿”笑了兩聲,道:“仙女兒似的?!?/br>柿霜眼睛發亮,吐出一連串問題:“眼睛大嗎?皮膚白嗎?小嘴兒紅嗎?手兒軟嗎?”和尚沒心思理會他,擺了擺手,恰好粥做好了盛在了碗里,他忙跑過去端起來,急匆匆地往偏殿趕。柿霜拿了個勺子追上去,在偏殿門口奪過了他手上端著的碗,笑嘻嘻地說:“我來端我來端!”他一進門,眼睛就四處尋找那天仙般的姑娘,沒顧上其他人,被撞了一下,手里的粥灑了一些在手背上,燙得他立馬縮了手,一碗粥就這么往下灑。含辭才剛進來就被柿霜撞了,正低著頭要道歉,哪里曉得一碗guntang的粥正往他腦袋上潑。含辭還沒來得及道歉,又被人給撞了一下,他被彈出去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伴隨著突如其來的幾聲怪異的慘叫,周圍的師兄發出一陣驚呼。只見柿霜趴在地上,一碗冒著guntang熱霧的粥盡數覆在他胳膊上。一旁的黃衫姑娘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眉目含笑。“啊,小師傅,方才絆到你,真是不好意思?!?/br>姑娘的聲音不軟也不細,但卻別有一番風味,難得的好聽。柿霜被燙得一肚子火,心道管他什么姑娘,天王老子他也不饒過!偏偏抬頭看到那姑娘面貌之時,硬生生將噴薄欲出的火氣咽回去了。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語氣也很溫柔:“無妨。貧僧無事,姑娘不必……”“我知道你沒事?!惫媚镎f話的時候瞇著眼,鳳眸勾人。她話音未落就走開了,柿霜看見她走到含辭旁邊,將人拉了起來。他瞬間憋了一肚子氣,沒看見他還在地上起不來嗎?不過他轉念又想,這個姑娘心腸真好,粥灑了也不怨他,而且看起來很關心小娃娃。含辭那么小,他跟一個小屁孩兒計較個什么勁呢?含辭看到眼前笑瞇瞇的人時,愣了片刻,張口道:“金……施主?”金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你敢多一句嘴試試?!?/br>含辭抿著嘴不敢講話了。他哪里知道,師兄們口里說的遭了劫匪的落難姑娘會是那個喜歡打人的金施主!含辭細細打量才發現,金施主確實做了女裝打扮,雖未施粉黛,然而他天生就好看,僅是換了身衣裳就男女莫辨了。決明寺向來扶危濟困,況且這位金姑娘言語之間擺明了無處可去不得不留在寺廟里,無名子心善,便將人留下了,等待金姑娘家里人尋過來。好些年輕的和尚滿臉喜色,他們尚血氣方剛,偶爾會覺得寺廟生活索然無味,這樣美的一個姑娘住進來,給他們的日常增色不少。提醒休憩的鐘聲敲響之后,忙活了好一陣的僧人都各自回屋睡覺,柿霜將金蕊領到房門口,含辭慢慢地跟在后面。柿霜提著燈籠跟金蕊講:“金姑娘,早些歇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