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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韻不好意思起來,嬌憨地笑了笑。 十六歲,多好的年紀。 楊昭低頭,凝視少女帶著些許稚氣的嬌美臉蛋。 韻兒和那個人同父同母,眉眼之間,自然是極其相似的。 尤其是這一低頭一笑的風情,更是如出一轍。 楊昭心中柔軟,攬住陳韻,聲音低沉:“韻兒,你要好好護著朕的皇子,他是朕和你的孩子?!?/br> 陳韻乖巧地依偎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楊昭閉上眼,又是一聲嘆息。 他沒看見,在他合上眼的剎那,陳韻低垂的眼中彌漫的冷意。 * “娘娘,陛下對您真是太好了。奴婢聽說,陛下在其他娘娘宮里,可沒那么和顏悅色呢,話都不說上幾句的,對您和小皇子,那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體貼有多體貼……” 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說著,臉上滿是跟對了主子的喜色。 陳韻躺在貴妃榻上,雙手放在小腹上,聽見了這話,臉上非但沒有笑意,隱隱還有絲悲哀……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翠柳?!?/br> 小宮女聽見主子的聲音,忙回頭:“唉?!?/br> 陳韻眉眼間都是愁緒,淡聲道:“替本宮拿面鏡子來?!?/br> 翠柳取來鏡子,放在少女面前。 陳韻看著鏡面映出的臉容,抬起手,白皙如凝脂的手指,緩緩撫過自己的眉毛、眼睛,最后落在唇上,沉默片刻,開口道:“像嗎?”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 翠柳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像……像什么?” 陳韻笑的悲哀:“像我jiejie嗎?” 翠柳趕緊搖頭:“一點兒也不像,娘娘天仙一般的人,如花似玉,貌美傾城。廢妃陳氏早已年老色衰,怎及得上娘娘分毫?她倒也有自知之明,您瞧,如今不躲在景華宮里,都不敢出來見人了嗎?” 陳韻微微搖頭,遣退左右,一人坐在室內發呆。 陳嫣回宮那日,只有陛下和劉公公見過,后來陳嫣閉門不出,她去過景華宮幾次,都被侍衛擋了下來。 那些不近情理,冷面冷口的侍衛,根本不是后宮的人,而是陛下從禁衛軍中,親自抽調出來派往景華宮的,只聽陛下的話,說是陛下有令,陳氏不想見的人,都不得入內。 明面上像是拘禁陳嫣,實際上…… 陳韻冷笑了下。 陛下分明想保護那人。 到了這個地步了,他還想著她,還怕她失勢后遭人暗算。 放在肚子上的手漸漸握緊,陳韻眼底升起怨毒的恨意。 她已經有了孩子,那是他盼了一輩子的龍子,可他不僅想把陳嫣從將軍府接回來,出了那等丑事,陳嫣八成不清白了,他……還護著她。 親手送走陳嫣的是他,到頭來念念不忘的,還是他。 陳韻回過神來,再看向鏡子時,卻見鏡里的少女早已淚流滿面,抬起手摸了摸,指尖濕潤溫熱。 他們到底是十四年的夫妻。 她又算什么呢? 她只不過是一個影子,十六歲的陳嫣的影子。 她低頭一笑的時候,很像陳嫣,所以那男人總會露出懷念而溫柔的神色,他看著她的肚子,那般深情,仿佛看著他和陳嫣的孩子。 ——可恨至極。 但是,她有孩子。 陳韻又微笑起來,輕輕撫摸隆起的肚皮。 有了這個孩子,笑到最后的,只會是她,只能是她! 至于陳嫣……是她先不顧姐妹之情,是她容不下自己。 宮里,終究是成王敗寇的地方。 * 三天后,楊昭歇在陳韻宮里。 陳韻現在不能侍寢,夜間靠在楊昭懷里,輕輕道:“陛下,您去看看jiejie吧?!?/br> 楊昭躺在榻上,望著虛空,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回應。 陳韻嘆了口氣,幽幽道:“陛下寵愛妾身,妾身……妾身自然高興,可姐妹一場,我又怎能……唉,jiejie從前犯下許多錯事,說到底,也是因為太愛陛下?!?/br> 楊昭低低笑了聲,淡淡道:“她那般待你,你還替她說話?” 陳韻苦笑了下,輕聲道:“韻兒從未想過獨占陛下圣恩,陛下身為真龍天子,理應雨露均沾,韻兒也希望宮里能有更多的小皇子、小公主。即便我心中有嫉妒,有不滿……”聲音漸漸淡去,她抱住身邊的男人,柔聲道:“只要陛下開心,我就開心?!?/br> 楊昭又笑了笑,溫柔撫摸她的長發。 陳韻便睜開眼睛,借著一點幽暗的光,凝視她的丈夫。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便喜歡他,愛他玉樹臨風,英姿瀟灑,更愛他英雄豪氣,翻手為云覆手雨的霸道。 他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兒,滿足了她對如意郎君所有的幻想。 可他是jiejie的男人。 她盼呀盼,等啊等,終于等到進宮的機會,終于……如愿以償。 她不能讓任何人奪走他,即使是親jiejie。 * 早起洗漱后,陳韻親自伺候楊昭穿衣,正濃情蜜意說著話,忽聽劉公公在外頭喚道:“陛下?!?/br> 楊昭皺了皺眉,走出去。 劉公公便彎著腰,說道:“景華宮那邊兒出了點事,您吩咐過,若有事一定即時告知——” 楊昭臉色微變,抬頭看了眼景華宮的方向:“……舊病發作了?” “不?!眲⒐敛令^上的汗,繼續道:“陳氏身邊死了個宮女?!?/br> 楊昭不悅:“那又如何?話說清楚!” 劉公公忙道:“那丫鬟端了一碗藥給陳氏,陳氏一看,說那藥是下了毒的,還逼著丫鬟喝了下去。那丫鬟……當場暴斃?!?/br> 楊昭神色微變,大步流星離開。 劉公公對陳韻行了個禮,小跑著追上去。 陳韻看著楊昭走遠,臉上沒什么表情,慢慢走回宮里。 翠柳聽到了劉公公的話,惶恐不已,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急道:“娘娘,金釵死了,這、這可怎么辦?” 陳韻冷冷道:“死就死了,算陳嫣命大,竟能發現藥里下了毒?!?/br> 翠柳臉色蒼白,悄聲道:“可金釵是受了咱們的指——” “住口!” 翠柳從沒見主子這般聲色俱厲,嚇得一哆嗦,再不敢發出聲音。 陳韻道:“放心,人活著也罷了,人死了,死無對證,你怕什么?” 翠柳一想也是,松了口氣,又愁起來:“娘娘,您說,陛下這一去,該不會對陳氏……” 陳韻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你呀,真是個傻的?!?/br> 翠柳一臉不解。 陳韻收起笑意,冷哼了聲:“就jiejie那性子,菩薩都能被她氣得跳腳。陛下見不到她,便時常想念她的好,當真見到了……哼,又該想起她的種種罪行,種種可恨之處。這不正合我意嗎?” 翠柳會意,頓時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