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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蘇的季節,草長鶯飛,清瑾嬌弱的軀體里孕育了一個同樣脆弱的生命。夏初,清瑾指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驚喜地同他說:“王爺你看,他在動!”他還是悻悻不太敢摸,垂在身側的手不停地在發抖,“吶吶”好幾次都發不出聲。“你到底是緊張還是激動?你說我們的孩子該取個什么名字呢?”白清瑾捧著臉美好地憧憬著,“你說孩子出生后會像誰多一點呢?”相容愣了,看著白清瑾的肚子,失了好久的神。秋天,清瑾早產,生時難產,氣血兩虧,生死攸關的最后關頭,清瑾把生的機會就給了這個孩子。清瑾死了,他沒能保護好她他愧對她,至少,至少不能讓她的親人在這人心險惡的深宮里過得同她一樣委屈。相容親自將相鈺推到別人宮里,榻側無人,于是他的夢更加肆無忌憚地作惡,對于相容來說,最難熬的就是漫漫長夜。從前在江南,二串為他守過幾次夜,見了好幾次他從夢中驚醒那副狼狽驚恐的樣子,夢醒后,捂著心口躲在被子里蜷縮著身體打顫。“王爺,莫怕了莫怕了!”二串心疼他,關心擔憂,越說越急,“我為您去尋高僧,為您尋仙道,他們法力高強一定會將您夢里的惡魅驅散的?!?/br>二串心思單純,單純地以為他只是被污穢邪靈盯上,請來僧道驅一驅病氣就能好。殊不知夢由心生,這是心病,而他的心病已經到膏肓之地,藥石無靈。夢里只有他一個人,一手拿著針,一手拿著線,低頭專注地將長線穿過針的針孔,穿針引線,是要縫補什么東西嗎?衣服破……下一秒,手舉著針沖自己的嘴巴扎了上去,針頭引著長線鉆到rou里,終于,他忍著劇痛將自己的嘴巴縫上了,滿口鮮血,淌得脖子上都是。可是他卻心滿意足地笑了出來,嘴巴無法張開不能發出笑聲,唯有嗓子笑出“嗚嗚”聲,這場景極其恐怖。為什么要縫上嘴巴啊……蠢啊,因為有秘密不能說啊。噓——千萬不能說!短短幾日相容就被夢里的惡鬼折磨得迅速消瘦下去,安神的藥每天都在喝,太醫給相容把脈時相容問太醫能否再開一服重一些的安神方子。太醫疑惑不已,想細問一問,可是相容卻半字不答,讓太醫只管開方子就是。方子越重,藥自然越苦。濃苦一碗藥入口,苦的人直皺眉。剛想抱怨一聲藥苦,卻發現這是皇宮,這里不是他的江南小院,沒有二串偷偷給他送來蜜餞,沒有佟管家沉下臉勸責,這兒只有默不作聲的規規矩矩的宮人。這座宮城里有上百上千的人,但是墻內卻永遠這么靜,他們每個人低著頭抿住嘴,他們的眼里沒有你的影子,他們說的話恭恭敬敬,半分不敢逾越,從來暖不到心里。他身側尚如此,那威嚴赫赫的天子身旁呢?侍奉君前的人一個個瑟瑟發抖恨不得將氣息都隱了去。這樣漫長的夜,相鈺應對滿桌奏章,批到心生煩躁時抬頭四顧,身旁卻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相容知道,這把龍椅周圍,風景向來蕭瑟。恰巧這幾日風雪大,從御書房回來的路上染了些寒,夜里咳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一聲重似一聲,咳完后嗓子都啞了,再抬起頭,臉是紅的,眼也是是紅的。第二天相容整整咳了一個白天,傍晚喝完藥,手里還端著藥碗讓人取披風來,小太監上來說:“太醫說您吹不得風?!?/br>“沒事?!?/br>“可是……”小太監納悶,侍墨而已御書房里多的是人,現在外面滿天飛雪,北風呼嘯,何必拖著一副病懨懨的身軀前往,御書房里那么多人還怕磨不好天子一方墨?“沒事,穿多些就好了?!?/br>御書房里,相鈺專心批奏章,相容為他鋪紙磨墨。每每嗓子開始癢的時候相容就借口說去給他煮茶,到了外面,匆匆走出去好一段才敢咳出來。形銷骨立,咳起來感覺骨頭都在震,咳得重了,喉嚨里經常涌上絲絲甜腥味。咳了好一會兒,腳下飄飄,相容捂著嘴扶著墻才艱難站穩。借煮茶出來的,再回去手里總不能空空。凈手,溫火煮茶,端著這茗香一杯還沒御書房門口,就見御書房門開了,敬事房的老公公從里面出來,喜笑顏開:“華陽殿真是有福了,連著六七日的龍恩啊,龍子有望啊……”手一顫,手上茶灑到手上,guntang的茶,相容卻同毫無知覺似的。進門后,將茶奉到相鈺的面前,剛剛在門外因為手抖灑了幾許出來,無心再重煮一杯,就續了清水進去。香味不醇,相鈺沾了沾就放下了,他擱下筆用手托著下巴,細細端詳著正為他添燈的相容,悠悠開口:“你看朕多好,寵你至極對你有求必應,這幾日昭嬪很是開心,你呢,心滿意足了嗎?”相容本欲分辨幾句,可張口萎靡疲憊,實在沒有心氣與他言語相爭,強忍著嗓里的癢堪堪說了聲:“那真是謝主隆恩了?!?/br>走時,相鈺捏著他的下巴,深深看著他的臉:“寡情薄意,相容,你的心當真是一塊冰嗎?”今夜,養心殿,又是一人獨眠。最難度過的夜晚,蜷縮在被子里,神色痛苦,牙齒磕地咯咯響,冬日里竟能發出滿頭大汗。他們又來找他了,歪著頭吐著長舌,又或者張著血盆大口,從地下冒出又一張張滲人面孔,怨凄著聲向他討債。他啞口無言,無從狡辯,只能后退。自己退一步,他們進一步,步步緊逼,就在這時相容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染的鮮紅的匕首,相容慌張害怕想扔掉匕首可是總甩都甩不掉。“怕什么呢,你不是已經狠下過一次心嗎?”不是……“都已經做過一次了,還有什么好害怕的?”不是的……“來吧,下手???”他們一步步逼近,帶著得意引誘他哄騙他,相容不想傷害他們,可是他的手竟然不聽使喚的握緊那把刀。對他們舉了起來。相容瘋狂叫喊,但是他無法阻止自己,他的手不受控制把匕首舉了起來!不可以!“相容!”“相容,你醒醒!”相容猛地睜開雙眼,一顆心還是顫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