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鴨舌帽，正一臉笑容地看著他。

“我要……”王亦鳴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菜單，“大杯的芋圓奶茶，三分甜?！?/br>
陸文宇熟練地在點餐機器上cao作了一下，重復道：“大杯的芋圓奶茶，要加點什么嗎？”

“不用?！?/br>
“三分甜會不會太淡了，半糖如何？”

王亦鳴煩躁，說道：“不用！”

啊啊啊，他就是過來買個奶茶而已，怎么也能遇見這么“聒噪”的人？！

好在陸文宇沒有再說什么，把單子遞給王亦鳴，公式化地說道：“請您稍等一會兒?！?/br>
王亦鳴怒氣沖沖，拉下臉來，走到一邊去了。他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機，覺得陸文宇這個人真的是不可理喻。

他怎么會在奶茶店打工？！還專門就在自己公司樓下？

cao，真是見鬼了。

王亦鳴這種莫名其妙的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他自己冷靜了一會兒，還是不自覺地悄悄抬起頭看陸文宇。

一年不見，王亦鳴感覺他似乎變了一點，但是具體在哪兒，他又說不出來。他站在奶茶店里收銀，動作熟練，態度溫和，王亦鳴還看見后面排隊的初中生姑娘聚在一起，偷偷用手機拍他，然后又興奮地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65號！”

“我的?！蓖跻帏Q的奶茶好了，他接過奶茶，轉身就走。

他是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徹底暈頭轉向，陷入了一種萬分糾結的情緒里。

畢業典禮那天……

陸文宇上前跟他說了些什么，他到現在都想不起來。王亦鳴能記得的大概就是陸文宇的表情——焦急，膽怯。

李可是最冷靜的，但是也是全程黑臉。陸文宇結結巴巴地說了一會兒，王亦鳴就記得他說：“周凌不是我男朋友，王亦鳴，我還喜歡你?！?/br>
周凌又是誰？

他回家后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后來他又重新下載了微博，看到陸文宇那條有點幼稚的置頂聲明，那還是幾個月前發的……可他早就卸載了微博，壓根也沒有機會看到。

晚上，王亦鳴和李可打了會兒游戲，兩人連著語音侃大山，自然而然地就說到這件事。

李可：“王亦鳴，你把持住啊，cao我今天真是服了……陸文宇什么時候回來的？”

王亦鳴：“鬼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把他拉黑好幾個月了?！?/br>
李可：“真當自己演偶像劇呢！”

王亦鳴：“不是，偶像劇也演不來啊，太尬了?！?/br>
李可：“對，就是太尬了。他是不是想找你復合？”

王亦鳴：“是吧，可能吧……大概吧?！?/br>
李可：“cao?！?/br>
兩人聊了一會兒，突然又進來一個人，夏陽嗓門大，把王亦鳴和李可都嚇了一跳，他說：“陸哥回來了？”

李可：“嚇死我了，你進來能不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br>
夏陽：“我錯了……”

王亦鳴：“夏陽，你給我分析分析，陸文宇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陽嚎了一聲，摩拳擦掌，說：“他不是說了嗎？他還喜歡你?！?/br>
“救命啊?！蓖跻帏Q也哀嚎了。

李可：“我呸，好馬不吃回頭草，好不容易都過去了，他說分手就分手，他說復合就復合？什么都是他說了算？他老幾??！”

王亦鳴就聽李可那邊氣憤地摔了鍵盤和鼠標，夏陽說：“你冷靜點，摔壞了我又要給你買新的了?！?/br>
王亦鳴哭笑不得，但是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心情總算是恢復了一點，他們又打了幾局游戲，王亦鳴第二天還要上班，就先去睡覺了。

入睡前，他在心里想，李可說得對，陸文宇算老幾？！

可王亦鳴好像忘記自己還在愛著他了。

陸文宇不在的時候，他本就是強迫自己放下，陸文宇一回來，那好不容易埋起來的種子又開始蠢蠢欲動。這可能是王亦鳴最可悲的一點，也可能不只是他，而是全人類的通病，因為大家沒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心。就連修行的人，都有命中注定的劫。

陸文宇就是他的劫。

王亦鳴早上起來刷牙的時候，還在想陸文宇抱著花束站在陽光下的樣子，那花呢？最后扔了嗎？哈哈哈，虧他想得出來，居然還去買花。

“哎?！蓖跻帏Q漱了漱口，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不可能再因為陸文宇的一句話就回去找他，就算他還是可悲地愛著他，他也不會了。

王亦鳴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在出版社的實習結束之后，他沒有冒然選擇全職去寫故事，畢竟，這不現實。他在南京重新找了家互聯網公司，還是做程序開發，但是比起上海來說，各方面的壓力要小一些。

上班的地方離王亦鳴家實在是太遠了，他就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單身公寓，過起了上班狗的無奈人生。前任苦苦糾纏求復合的戲碼沒在王亦鳴身上上演，那天在畢業典禮上匆匆別過，陸文宇沒有再來找他，他本以為陸文宇會放棄，但是卻沒想到中午下樓買個奶茶，居然也能看見陸文宇……

放暑假了，他怎么不回家？王亦鳴想。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算了，陸文宇愛做什么做什么，愛在哪里打工就在哪里打工，關他屁事。

下班的時候，王亦鳴又要經過奶茶店，他深吸了一口氣，同事在背后說：“王亦鳴你在干什么？練功呢！”

王亦鳴笑了笑，跟上同事，說：“你去坐地鐵？一起啊?！?/br>
他假裝感受不到某個人的眼神。

一連好幾天，王亦鳴戒掉了奶茶，但是上下班的短暫間隙里，卻還是忍不住朝那里面望去。偶爾他看見陸文宇在收銀，偶爾看見他在調配飲料，偶爾一個顧客有沒有，他就和陸文宇默默對視了一眼，然后他走進地鐵，陸文宇還站在那里。

有一次，王亦鳴加班到九點多，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看見陸文宇一個人坐在里面吃盒飯。他低著頭，奶茶店溫暖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王亦鳴忽然就感覺到了一陣說不出的孤獨。

為什么要這么辛苦？

夏天這么熱，為什么不回家？

缺錢嗎？明明他可以做點別的。

王亦鳴理解不了。

他想，陸文宇是因為他才在留在這里的嗎？他每次一這么想，就想狠狠地唾棄自己。在地鐵上，王亦鳴看見自己的影子，好像回到了去年五月份，和陸文宇一起從音樂節坐地鐵回學校的那天。

到站，下車，王亦鳴跟著人流一起返回地面。

他去羅森買了點飯團，從便利店門口出來的時候，王亦鳴想，陸文宇為什么要回來？他如果不回來，自己就不會想這么多了……

這一刻，王亦鳴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討厭陸文宇，還是討厭因為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