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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羨跟關憶北回了老宅。 老宅的地板很干凈,但是門窗緊閉,家具全都被白布罩著,有股子久未住人的清冷味道,讓人心口發悶。 關憶北把白布扯了,又把窗戶全都打開,新鮮空氣吹進來,一掃屋里凝滯壓抑的味道,陽光落在舊家具上都顯得生機勃勃起來。把白布塞進柜子里后關憶北拎著西紅柿去了廚房,莫羨聽到他試驗打火灶的聲音。 她把花放到門口的條案上,把屋里的陳設看了一遍,果然什么都沒有變。 這里是他外婆生前住過的地方,家里擺放的都是老物件,明清的老家具,瓷瓶錫器的擺設,墻上的舊字畫,乃至窗口掛的紫銅風鈴的年紀都比她大。 屋里沒有沙發,只有一把黃花梨躺椅,他最喜歡抱著她坐在躺椅里,做些耳鬢廝磨的事。 他第一次出國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救援,她晚上窩在躺椅里睡。半夜做噩夢掙扎的時候椅子翻了,椅背磕到窗臺上凹進去一塊。她用太空泥調了近似的顏色,鑲在缺口里。 莫羨摸了摸躺椅那塊缺口,彩泥還在,干硬干硬的,已經跟木質融合在一起,不易發覺。就像她一個人獨處的那些夜晚,宛如這個缺口,被白天的她粉飾太平了。 廚房有炒菜的聲音,莫羨離開躺椅,慢慢走到廚房門口,關憶北正在炒西紅柿,一包掛面擺在切菜的案板上。 “柜子里找到一包掛面,保質期12個月,還能吃?!标P憶北說,往鍋里倒了半鍋水,蓋上鍋蓋,回頭問她,“餓嗎?” 莫羨含著下巴看他,沒說話。 關憶北沖她眨眨眼,說:“飯很快就好?!?/br> 剛結婚的時候他們兩個都不會做飯,也不愿接受父母資助的錢請阿姨。那時候他們都還沒有買車,一個剛工作忙,一個整天泡在手術室里也忙,老宅離著雙方父母家又遠,兩人不愿珍貴的獨處時間因為一頓飯耗費在路上,便天天晚上吃外賣。 在有一次莫羨吃出了腸胃炎后,關憶北開始學做飯。起初他做得極難吃,就自己吃了,給莫羨點一份外賣。后來他廚藝精進了,莫羨下班前會要他列菜單,下班后去大叔的雜貨店買他指定的蔬菜,洗摘干凈了等他回來做給她吃。 就算他加班她也會等,他一回來就立刻把他推去廚房,她守在廚房門口轉來轉去,催促他快點快點,她要餓死了。 老式的廚房,連油煙機都沒有,她討厭油煙。她愿意守在廚房外面,看他為她洗手做羹湯,餓著也樂意。就算他會故意惡心她,一邊切豬rou一邊跟她講今天從病人身上割下來的腫瘤跟今天這塊rou有點像。 莫羨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他問她敢不敢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一旦進到這里,那些壓在心底的回憶不會輕饒了她。她捏緊了手指,抬腳走進廚房。 關憶北見她進來了,伸手把煤氣罩的火焰調小,問她:“不怕油煙了?” 莫羨把手伸進西裝外套的口袋,把那瓶藥掏了出來,送到他眼前。 關憶北看到藥后怔了下,疑惑地看向莫羨。 “維生素嗎?”莫羨沉聲問他。 關憶北嘴唇抿了下,他看出來莫羨來者不善,便把煤氣關了,轉過身靠著案臺,默默看著她。 “維生素C,維生素B,還是維生素A?”她繼續問。 關憶北抬手扶了扶眼鏡。 莫羨把藥瓶擰開,倒了約莫十片藥在手心里,自言自語地說:“多吃幾片維生素,不至于沒命吧?”說完她目光銳利的看向關憶北,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她歪歪頭,忽然把手心的藥往嘴里送,關憶北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她假裝困惑地問他:“不是維生素嗎?吃了有什么關系?” “什么吃多了都不好?!彼f,扒開她的手心,把那些藥抓起來扔到洗菜池子里,打開水龍把藥沖進下水道。 “是曲馬|多吃多了格外不好吧?”莫羨冷冷地說。關憶北動作一頓,慢慢擰上水龍頭,一言不發。 “關憶北,我好歹也是學過醫的,難道你以為我連止疼藥跟維生素都分不清嗎?”她伸手把關憶北的身子強擰過來,咄咄逼人地逼視向他,“坦白吧,你為什么要吃曲馬|多?你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關憶北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正經地說:“有償提問,親一下,回答一個問題?!?/br> 莫羨忽而提起一口氣,梗在喉頭。她緊緊地抿起唇,不滿地瞪他。 他慣會玩這種手段,每次她以為自己要占了上風,他都會四兩撥千斤地把她撂倒,踩到腳底下,不得翻身。 關憶北抬手扶住莫羨的肩頭,低聲說:“我沒什么事,別亂想。先出去,我要做飯?!?/br> “說話算數?!蹦w突然說。 關憶北眉尾輕揚間,眼鏡被莫羨摘了下去,眼鏡腿兒掃過他的眼睛,他條件反射地閉眼。襯衣的領子被人揪住了往下拉,他被迫俯下身,唇上被她親了一下,飛鳥掠過一樣的短暫。 他睜開眼,看到她晶亮的雙眸,水一樣瀲滟。 “第一個問題,從現在開始,你會不會對我說謊?”莫羨問。 ☆、第16章 016 關憶北舒了口氣。 他知道她今天為什么來,他還知道她得不到答案就不會放過他,她的脾氣秉性他了解得很。就像他知道她為什么會離開他,也知道她愛他一如昨日。 這個一身驕傲卻又嫵媚到極致的女人一直愛著他,他都知道。 關憶北看著莫羨,想他認識她的那年,她才十九歲。 他的同門師兄給大一新生教課,臨學期末了卻被發配去醫院急診科幫忙,導師派他來代課。他代了半個月課后就期末考了??荚嚹翘焖麏A著考卷走進教室,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長得漂亮的女人都特別顯眼,尤其是那種他講了半個月課都沒見過的漂亮女人。 才大一就學著逃課,連最后劃重點的那一堂課都不肯來,這得多大心? 他便多打量她幾眼。 今天38度,她卻穿一件水手服款的長袖長裙,白底藍紋,胸前系著紅色的領巾。 她看起來比其他學生成熟,沒有化妝,唇紅齒白,年輕的皮膚吹彈可破,長發曲曲彎彎地披在肩頭,緞子一樣光潔柔軟。眉宇間自帶著一股傲氣,讓她美得富有侵略性。 她在跟某同學聊什么,抬手用無名指撥了撥劉海,就笑起來。她一笑,眼睛彎起來,春風化雨一般柔和。 他發現自己有些著迷,又想起這是教室,師德他還是有一點的,就強制自己別過眼不要盯著她看。 考試的時候他抓了她作弊,而且看起來是首犯,緊張得小抄從袖子里掉出來又急忙塞到卷子底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