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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覺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眼皮子一垂一垂的,仿佛下一刻就能睡過去似的。“醒了吧?!?/br>楊元覺蹭了蹭身下的薄被,眼睛險些沒能睜開來,“東西都齊了嗎?”“沒有,還得等一等?!眱舾⒎鹕泶鸬?,“安元和也會過來一趟——給我們送東西?!?/br>“哦?!睏钤X應了一聲,拍拍他自己的臉龐,醒了?!八^來,也沒什么意外的?!?/br>凈涪佛身沉默了一下。楊元覺察覺到了什么,笑了一笑,卻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轉而問他道:“我似乎睡了挺久了的。你那邊的貝葉收集得怎么樣了?”“散落在外頭的,還有八片?!?/br>楊元覺驚奇地“喲”了一聲,“動作不慢嘛,都拿到二十四片了?!?/br>凈涪佛身無聲笑了一下,腳下的速度不停,“本來收集這個,也沒有什么難度?!?/br>收集確實沒有什么難度。畢竟的貝葉下落都是分明的,每一個得到貝葉的有緣人本性也都差不了,不會為難他。楊元覺也覺得自己剛才是有那么一點大驚小怪,“也是,畢竟是你在找的嘛?!?/br>凈涪是個什么人?以他的手段去收取這些貝葉,能有多難?探囊取物而已。楊元覺又問道:“那么你的修為呢?”這樣的問題,楊元覺直接張口就問了,而凈涪佛身也沒有停頓和遲疑,直接就回答他道,“這個倒是有點困難?!?/br>楊元覺也沒覺得怎么失望。他睜眼往凈涪佛身的方向望了一望,似乎看見了什么般滿意地點頭,“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切記不可為了其他隨便什么東西,毀壞自己的根基?!?/br>凈涪佛身笑了笑,沒回答。楊元覺沒想要急著在這一時找凈涪佛身要一個答案,他將身體重新放下去,又拉起他身上的薄被蓋上,飛快地閉上了眼睛。“等安元和到的時候,你再叫我?!?/br>凈涪佛身應了一聲,就見得那邊廂被護在重重陣禁中的楊元覺又沉沉睡過去了。凈涪佛身又笑了一下,腳步卻也始終沒停。直到他路過一個水鄉,望見橋下方的河里飄著的一葉扁舟,才停了下來。那一葉扁舟上,站了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熟練地撐著長篙,使船舟順著水流的流動向前游動。他動作分明嫻熟,姿態也相當端正沉穩,卻偏給人一種無所謂的空無感覺。那樣的空無感覺很怪異。和佛門諸位沙彌、比丘、大和尚歷經修行錘煉磨礪出來的空無心境不同,它更偏向于一無所有之后的空寂虛無。明明那就只是一個正常的十四五歲少年而已,卻偏就給人這樣的一種感覺。凈涪佛身轉身下了拱橋,沿著河岸走了幾步,就趕上了那葉扁舟。不多時,那葉扁舟上的少年就發現了凈涪佛身的動作。他扭頭看了凈涪佛身一眼。凈涪佛身看得分明,那少年看他的眼中,其實沒有太多感覺和觸動,仿佛他就只是單純地一眼瞥過,看過一眼凈涪佛身身邊的境況便罷了的模樣。凈涪佛身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對著他合掌彎身拜了一拜。那少年見他這般行事,手上動作依舊不停,面上卻也在那頃刻間快速地變化一瞬。就像死水在那一頃刻間攪動了幾分漣漪一樣。不過即便如此,那少年也只是站在扁舟上對他點了點頭,便又提起長篙一點水面,帶著船舟順水而去。凈涪佛身又自轉身,一路沿水而行。走了約莫半天時辰,不緊不慢的凈涪佛身終于追上了那葉扁舟。而凈涪佛身追上來的時候,那位少年正坐在船沿上,托著一個瓦碗拿著兩個竹筷往嘴里慢慢扒拉。凈涪佛身沒有近前打擾,他在一旁站定,手指慢慢捻動著那串他每日里慣常把玩的佛珠。因著凈涪佛身沒有多加遮掩,所以幾乎是在一開始,少年就察覺到了凈涪佛身的到來。但他沒抬眼,還自就著他手里的那兩根竹筷一下下地往嘴里扒飯。他不僅吃得很慢,吃得很安靜,動作也相當的雅致好看。單就這幾個習慣,也能看得出來這位少年出身不凡。起碼家教不錯。可這樣一位出身不凡,家教不錯的少年,卻是孤身一人撐著一葉扁舟流浪在這長水之間……少年慢吞吞地吃完了碗里的食物之后,他就放下手上空了的瓦碗和竹筷,起身轉入了那葉扁舟上小小的草蓬里。等到他從草蓬里鉆出來的時候,他手上就提了一個小木桶。就著木桶里的清水洗過碗筷,少年將東西歸置整齊,才抬眼去看凈涪佛身。又是一眼瞥過,少年對著凈涪佛身點點頭,還又提起長篙,點水前進。這樣的冷待,凈涪佛身也是許久沒有遇到過了。他笑了笑,依舊抬腳跟上了那位少年。因是撐船前行,因這一條船上就只有少年一人,還因為這世道年景艱難,人心頗有崩壞的趨勢,少年不敢多睡,每日里都是淺眠一陣,就又從船篷里睜開眼睛來打量周圍的環境。凈涪佛身看得出來,這少年撐得很幸苦??杉幢氵@樣辛苦了,少年他也還是沒有上岸,倔強地隨著這一葉扁舟在水上飄搖。就凈涪佛身見他第一面開始,他就從來沒有上過岸。寧愿日?;ㄙM銀錢從旁邊劃過的篷船里添置物資,也始終沒有往岸上踏上一步。少年死倔死倔地熬了許久,凈涪佛身也一直跟在他在船上走。當然,凈涪佛身也不是只跟在那少年身側。他每日里也還按著時間完成早晚課,拿出一定時間來提筆抄經。他自也有他的節奏。凈涪佛身抄經的時候,那少年無有所感。但在凈涪佛身忙活早晚課的時候,少年也還是會從船篷里拿出一支鐵棍,系上草繩拋到岸邊上固定船只,自己坐在船沿上盤膝聽著凈涪佛身誦經敲木魚。是的,即便凈涪佛身早先慣用的那一套木魚已經落到了韓沐影的手上,凈涪佛身也還是能補充上木魚來。少年有他自己的堅持,凈涪佛身也有他自己的節奏。雙方時刻相互影響,又相互保持著獨立,相當的奇特。這奇怪的一段路程足足走了七日余。他們兩人遇上的第八日清晨,天還未曾蒙亮,和往常時候一樣一聲不吭的少年忽然睜眼往河岸這邊望來,直直地投落在凈涪佛身身上。“你是什么人?”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哪怕經歷得再多,聲音里也總能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機來,聽著就讓人覺得心喜??伤皇?。他的聲音疏淡清冷,在這微涼的清晨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