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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顯大和尚見狀,盯著他看了一眼。然而凈音卻很坦然。他點了點頭,便轉開了話題。清顯大和尚仔細看過凈音,確認凈音心中并無其他雜念,也才松了一口氣,又問過凈音幾句后,便放了凈音,斷去了通訊玉符。凈音奇怪地看得手中的通訊玉符兩眼,搖搖頭,將玉符收起,又自坐回了蒲團上,閉目入定。靜中,他再不極力壓抑胸腔中翻涌的情緒,而是只守定靈臺一線清明,放任那些喜愛、欣悅、渴望、瘋狂、厭惡等等情緒肆虐,極力在那澎湃幾如潮水的情緒中辨別真正屬于自己的心情。這很難,但凈音就正向著這個方向努力,且從未曾生出懈怠的意思。或許窮盡他一生,拼盡他的一切,他都追不上凈涪,但他作為師兄,卻絕不容忍自己放棄。若他放棄了,他不僅僅只是放棄了前進,他還放棄了自己的道,放棄了他自己。坐在一處篝火旁翻著佛經的凈涪抬頭,往妙音寺的方向看得一眼,笑了一笑,又低頭繼續翻看他的佛經。臥在篝火另一側的五色鹿此時也在修行,它緊閉著眼睛,頭上俊奇的鹿角灑下一片五色神光。神光自鹿角灑下,落至它全身各處,連它的四肢也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露絲毫間隙。隨著五色鹿的呼吸吞吐,裹了它一身的五色神光扯落天際的一片片銀白月華,幾下攪拌入它身上的五色神光里,化作它身上五色神光的一部分,也融入它的血脈中,成為在它體內流動的靈力的一部分。五色鹿一修煉便是一整夜,直等到天邊晨曦亮起,霞光交映,凈涪收了手上佛經,去拿隨身褡褳里的木魚和木魚槌子,它才收了身上披著的五色神光,出得定來和凈涪一起準備早課。凈涪看了它一眼,只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便收回手來,重新坐正了身體。即便只是這么摸了一下,再沒什么特別的嘉許,五色鹿也還是笑彎了眼睛,熟練地在凈涪的一側坐下,兩只前肢交疊在身前,等待著凈涪的木魚聲。凈涪拎著木魚槌子的手腕一轉,在空中挽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木魚槌子便撞在了木魚魚身上,敲出清脆的一聲。“篤?!?/br>這一聲木魚聲像是一個開關。打開了這個開關之后,便又是一聲聲規律而整齊的木魚聲響起??筛嫣氐氖?,在這聲聲木魚聲之后,還有一聲聲清揚干凈的鹿鳴聲相伴相和。“呦?!?/br>清朗的木魚聲和清揚的鹿鳴聲合在一起,飄在清晨清新的空氣里,隨著晨起的飛鳥高飛,又壓落在沾染露珠的枝干、草葉上,伴著滴落的露珠一起消隱在土地中。舒心、舒暢得不可思議。不過這在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卻在五色鹿勤奮修行之后,變成了凈涪最為常見的日常。清晨的早課如此,傍晚的晚課也同是一番別樣滋味。凈涪雖在第一日的時候詫異地看了五色鹿一眼,卻沒覺得真有多稀奇。不過即便只是這一眼,即便只是每回它開始這樣跟著凈涪做早課晚課前的一點贊許,也足以成為五色鹿堅持下去的動力之一。往日里,凈涪和五色鹿完成早課后,便會收拾了東西離開,但這一日顯見是不同的。因為在凈涪和五色鹿做早課的時候,路的盡頭有一輛馬車勻速駛來。許是因為馬車里的人聽見了這一場不太一樣的早課,馬車還和凈涪他們隔著一段距離的時候,馬車里的人便示意車外的車夫停下馬車,自己伸手撩起了門簾,從馬車里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得一眼。也只是一眼,馬車里的人在頓了一頓后,便自伸手將馬車的車簾徹底撩起,自己從馬車上下來。他下得馬車,也沒近前,只在路旁尋了個干凈的地方盤膝坐下,靜靜聆聽這一出木魚聲和鹿鳴聲的和聲。馬車車夫見得自家老爺這般情狀,又往凈涪與五色鹿那邊看得一眼,沒敢打擾,小心地拉著馬匹往道路的另一側去了。往日里就馴服的馬匹今日尤其的乖順,沒讓車夫多費力氣,也完全沒發出什么聲音,馬匹便拉著馬車停到了旁邊的空地上。車夫看了看手中的韁繩,又看了看面前的這匹看似熟悉但有點陌生的馬,最后小心地瞥了瞥那邊敲著木魚做功課的凈涪,咽了咽口水,倚著馬匹坐了下來。車夫這一坐下,便覺得那木魚聲和鹿鳴聲灌入耳朵,竟舒服得讓他就此睡去。他也沒能扛住那種自靈魂深處涌現的疲憊,沉沉睡了過去。他睡得太沉,以致于綿長的鼾聲響起,他不遠處的老爺轉頭望了他一眼他也完全沒有發現。若是在往常,他這般睡著的,他家老爺雖然不會怒責于他,但也必得叫醒了他的??蛇@會兒,他家老爺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只看得他一眼,便重又調轉了目光,看著那不遠處的一人一鹿。這綿長且響亮的鼾聲并沒有打擾到凈涪和五色鹿。木魚聲依舊規律而整齊,透出一種莫名的旋律,牽引著人的心神沉入某種意境,體悟敲經的人在此刻默誦的經文。而鹿鳴聲也依舊晴朗,和著木魚聲的節奏,空靈而神秘,更讓人為此中意境所觸動。第447章進入劉家“篤?!?/br>“呦?!?/br>最后的木魚聲和鹿鳴聲落下,側旁便有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響起,一群飛鳥自道路旁的林間飛出,去往更遠的叢林中。而當風聲、葉子拍打聲沉寂,凈涪和五色鹿所在的這一片地界上,就只剩下那一聲聲綿長且格外響亮的鼾聲。凈涪和五色鹿還不如何,在不遠處坐著的馬夫的主人就先生出一種無地自容的窘迫感。倘若可以,他該是恨不能掩面而逃的。可這位主人家也清楚地明白,現在在他面前的這一人一鹿,是實打實的奇人異獸。他今日的這一場遭遇,更可能是他一生僅此一見的奇遇。他舍不得就這樣逃走。哪怕舍了他這一張老臉。只要……只要不惹了面前這位僧侶的厭煩。主人家強作從容地從地上站起,輕輕拍了拍衣裳,抖落身上可能沾染過的塵埃。這個時候,凈涪也恰好抬眼往他這邊看來。見得是一位須發皆白面容古雋的古稀老人,凈涪也沒多驚奇,只是從地上站起,雙掌一合,微微躬身向著那邊站著的主人家拜了一禮。他身側的五色鹿見狀,也是長鳴一聲,與人見禮。不知因由,但隨著那邊僧侶和靈鹿的見禮,這邊的主人家心中的種種雜思雜念如數被拂去,只留下一片清朗疏闊。恰如此時的天氣,也正如這一天清晨的天空。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