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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惜他、護他,免他饑寒。二人下山,在一處破屋落腳,黎昕使了術法將他衣褲弄干,有些惱他不愛惜自己。再又升起了火堆,二人圍坐在火堆旁取暖。百里孽笑笑的同他講一些往事,小時候,曾住在這里。奶奶沒遇到他以前,獨自一人生活,丈夫和兒子死于海難。漁村的傳統,像她這樣在海上逝了親人的,大家都會格外照顧一些。每每有出?;貋淼臐O夫,路過這里,都會給她送上一些新捕獲的魚蝦;村里的姑姑嬸嬸也很善良,東家給一點,西家送一頓,他們祖孫的日子過得倒也不算艱難。“你幾歲來的這里?”百里孽搖頭,“不記得了,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從遇到奶奶的那一天起,往前的,我毫無印象,”他面上帶著笑,卻笑得惹人心疼,繼續道:“往后的,我漂泊了一段,走過了無數地方,遇到了你。那時候,村里的長輩勸我別走,沒有奶奶的地方,我照樣孤苦無依,便倔強的走了?!?/br>那時候,以為是自己找到了你,還無比慶幸過自己的勇敢、頑強。百里孽尋著黎昕的手,握住。嘴里說著俏皮的話:“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呆在這里,等著你來接我?!?/br>這一次,我也會勇敢、頑強??!只聽黎昕開口,“我的錯,連累你……”“別說傻話,”百里孽打斷道,將他手握緊:“我說過,更偏向你,從前是,以后也是!”黎昕抬眼瞧他,只見他眼眸深沉反映著跳動的火光,仿若能迷惑人的心智一般。百里孽一抬手,攔過他的肩膀,自己真就癡癡傻傻的聽話,將頭靠在了他的肩頭。待得黎昕回神時,一陣牙疼,怎就成了這么個本末倒置徒慈師順的場景?只見念兒一手握著自己手掌,另一手摟在自己肩頭,只差拍上一拍,哼個小曲。黎昕掩飾性的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道:“早些睡罷,明日還要趕路……”待他走后,百里孽盯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有些小小的失落:明明沒有抱多久……卻也知足了,這情煽得不錯,見好就收。二人到達揚州時,已快到年關。小鎮上張燈結彩的喜氣洋洋。隨處可見的買賣人,忙著招呼生意,忙著置辦年貨。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十分擁擠。百里孽趕忙執起黎昕的手,似是怕二人走散。終是在一家面館門前停了下來,二人進門,尋了一處空桌入坐。許是因為剛好趕上集市,今日的面館生意非常好,小二過了許久才得空過來招呼。百里孽點了一壺熱茶,兩碗餛飩。黎昕一打量,此處一點沒變,還是十八年前的老樣子,便道:“難為你了,倒也尋得到!”“師父可想聽我與這小面館的故事?”“嗯?”黎昕側臉瞧他,恰好小二將茶水送上。百里孽接過,先滿了一杯給他,復又笑著搖頭:“日后再同你說,現在還不合時宜?!?/br>黎昕輕笑,端起茶杯暖手。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既希望他講,又害怕是自己一廂情愿。待得餛飩上桌,百里孽道:“師父快嘗嘗,這兒的餛飩可真香!”黎昕用勺子慢慢的攪動碗中的小面皮,止住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告誡自己:不能貪心,不許奢望……這時,一位江湖術士走了過來,摸約半百的年紀,一身老舊的藍袍,右手持了一頁白幡,上書“神算子”,左手提了一串銅板,肩頭搭了一白色褡褳,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此人一看就是一個騙子!要么走街串巷,要么街頭坐班,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公子小姐伯伯大娘,逮到一個,宰一個。百里孽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那人往黎昕對面的長凳一坐,將白幡靠在了一旁,高聲叫喚了一碗陽春面。再又來回打量了一下他師徒二人,笑道:“即是同桌吃飯,便是有緣!老夫給你二人斷斷面相?!?/br>百里孽道:“不必了!”術士不以為意,捻了捻山羊胡子,吹噓道:“我神算子上知天文地理,下斷禍福吉兇,小哥算前程,姑娘問姻緣,還從未砸過招牌!”百里孽心中一嘲:口氣倒是不小……只見神算子指著黎昕道:“這位客官,我給你斷斷情字,”復又轉向百里孽,“這位小哥,我給你看看姻緣!”黎昕這才抬起頭來認真打量神算子。來人這邊一見黎昕抬臉,不住搖頭:“嘶!這情路坎坷得喲!”只見他盯著自己不住的瞧,黎昕心中一樂,倒教他蒙對了,等他下文。百里孽黑了臉色,恨不能挖下那術士一對狗眼來。不一會,神算子大手一揮,道:“無妨,無妨!送你四個字,柳暗花明!”再伸手取過他倆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去瞧百里孽。百里孽賞他一記白眼,術士并不接茬,收回目光,先喝了一口茶水,不急著開腔。黎昕道:“依先生看,如何?”神算子手指了百里孽,對著黎昕道:“此子命硬,天煞孤星!”“哦?”只見他將手一抬,豎了四根手指?!耙矓嗨膫€字,好事將近!”百里孽倒是樂了:“孤家寡人一個,何來的好事將近呀?”神算子不高興了:“老夫斷有,便是有!只管叫你家里準備彩禮罷!”剛好陽春面到,神算子好似真的生氣了,只管吃面,不再言語。黎昕聽罷他的八字真言,剛剛壓下去的念頭,又有要冒芽的跡象,心中卻也清楚,這種江湖騙子的話,當不得真。飯后,黎昕有些恍惚的看百里孽招了小二結賬。再又隨他去了當年的客棧,直到入了客房,黎昕都未回神。百里孽大步走到床前,甩掉了長靴,大大咧咧一躺,極其夸張的一嘆。見黎昕還愣在門口,沖他招手,復又拍了拍身旁的大床。黎昕照做,和他一并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