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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微微用力握緊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馮安就坐在他旁邊的副駕駛上。事情的發展已經偏離計劃了,蔣予安心里想著,如果不想以后更加難辦的話,現在就該立刻做出決斷。但是馮安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并不惹人討厭。蔣予安偶爾抬一眼,能夠從后視鏡里看見他的一半側臉。那是很漂亮的面孔,年輕,稚嫩,沒有城府,辨別不出別人的用心,也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大概是上車以后他已經沉默了太久,馮安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蔣先生,對不起,讓你白跑了一趟?!?/br>“沒什么?!笔Y予安說,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馮安察覺出自己的煩躁。可是馮安似乎還是察覺出了什么,又試探著問道:“蔣先生之前是和家人在一起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過節了?”“沒有,我前兩天在國外,也是才回來的?!笔Y予安偏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溫和,語氣溫柔:“還有兩個多小時,你可以先睡一覺?!?/br>馮安終于放心了,答應著嗯了一聲,在座位上動了動,想調整出一個舒服些的入睡姿勢。蔣予安按了座椅按鈕,讓副駕駛的靠背向后仰倒,又微微欠身,幫他把前面的遮光板也拉了下來。收回胳膊的時候,他看到馮安側身靠在椅背上,正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干凈清澈,滿眼都是信任與依賴。蔣予安視線在他臉上停了一秒,隨即便承受不住似的轉向了前方。右手按到馮安眼睛上,他語氣有點兒兇,嗓子有點兒緊,大人教訓小孩子式的說道:“不是睡覺嗎?看我干什么?!?/br>馮安眼睛被蔣予安的手掌蓋住了,世界頓時一片黑暗,然而是溫暖的黑暗,眼皮貼著掌心肌膚,能夠感覺到蔣予安的溫度。“蔣先生,”馮安沒有怕他,笑著眨了一下眼,柔軟睫毛就刷過了蔣予安的手心:“春節假期還沒有結束,我們是不是能一起過年了?”這個問題好像讓蔣予安想的有點久,馮安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音,忽然想到以蔣予安的身份,就算是假期肯定也有很多安排,多半是沒有時間留在家里的,心里就有點失落,但又不想讓蔣予安為難,于是努力用平常的語氣掩飾道:“我隨便問的,蔣先生如果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沒有別的事情要做?!笔Y予安截住了他的話,聲音低沉,吐字清晰,像是在做一件很鄭重的決定:“不過除夕和初一都過了,有點可惜。你想要去哪兒玩嗎?我帶你去?!?/br>馮安楞了一下,隨即心臟就在胸膛里開成了一朵花。他很想笑,但是又怕自己一笑就要收不住,被蔣予安看在眼里,會覺得自己真像小孩子似的,聽見出去玩都要撒歡,于是很努力的憋了一小會兒,才慢吞吞說:“……我還沒想好?!?/br>“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笔Y予安說:“想好了再告訴我?!?/br>馮安沒忍住,終于還是笑出來了。蔣予安收回右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但掌心仿佛還殘留著那種觸感,有點癢,像是被某種小動物的尾尖蹭了一下。汽車繼續向前行駛,十多分鐘后,蔣予安轉動方向盤拐過了一處彎道,神情平靜,目不斜視,忽然開口道:“還不睡?”馮安偷看又被抓包,嚇了一跳,趕緊閉上了眼睛。他這兩天沒有休息好,上午又被警察叫去在公安局坐了半天,這時閉著眼睛躺了會兒,精神放松,很快就真的睡了過去。車內徹底陷入了安靜,只剩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在耳畔。蔣予安瞥了一眼睡相安寧的馮安,心情有點無奈,因為新一年才剛開始,他就做了一筆虧本生意。回想公安局前的情形,他可以毫不懷疑的相信,那一定是馮安在妥協求全的十八年里,第一次如此堅定明確的表示出自己的態度。人在第一次做出改變的時候,總是最艱難的。而在這最艱難的時刻,父親和自己,馮安選擇了他。蔣予安是商人,看重效率和利潤,但也并非完全冷血無情的資本家,知道真心可貴,不應該輕易辜負。馮安并不是個麻煩的孩子,很懂事,甚至懂事的有些讓人心疼了。蔣予安覺得把這樣一個孩子留在身邊,應該費不了自己多少力氣,更何況不過半年而已,虧也虧的有限,大不了就當行善積德做公益了。第十五章回到深市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蔣予安上午剛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回國,后來又開車去馮安老家把馮安接了回來,這時也有些疲倦了,不打算再動手下廚,便順路開去了一家自己常吃的餐廳,進去打包了兩份晚飯出來。這個時候馮安還在睡,蔣予安也沒有叫醒他。蔣予安是快到家的時候才發現馮安不對勁的。在車庫把車停好以后,蔣予安欠身推了推馮安,想要叫醒他。然而手背蹭過對方的面頰,他發現馮安的體溫好像有些高。馮安倒是一推就醒了,但是睜開眼睛以后目光恍惚,顯然是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蔣予安問他:“馮安,你是不是發燒了?”“發燒?”馮安剛剛睡醒,嗓音有些啞,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沒感覺出什么:“沒有吧……”蔣予安看了他這副糊里糊涂的樣子,也不指望他了,自己伸手過去按在馮安額頭上試了一會兒,感覺的確是在發熱,便有些緊張的解開安全帶催他下車:“生了病自己都不知道?”馮安推開車門下了車,重新被外界的冷空氣包圍,這時才終于感覺到有一點暈。車上太溫暖了,蔣予安又幫他把座椅調的那么舒服,他睡得香甜,當然是什么也沒感覺到。蔣予安收起車鑰匙,提著晚餐盒飯的袋子繞過車身,走到他身邊推他的肩膀:“別傻站著,上樓去?!?/br>地下車庫有電梯直達上層,蔣予安摟著馮安的肩膀帶他去坐電梯,怕他生了病腳步不穩??善鋵嶑T安自己覺得還好,就是頭有點暈,呼吸有點熱,并沒有嚴重到路都沒法走的地步。不過在進入電梯之后,空間封閉,他被蔣予安不緊不松的圈著,忽然覺得自己心跳變快了,似乎的確是病情急速惡化,讓他頭昏臉熱站都站不穩,身不由己就想往蔣予安身上靠過去。蔣予安發現了他的異狀,用空著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很難受?”馮安頓時不好意思,往旁邊站直了一點:“還好……也沒有很難受?!?/br>蔣予安摟著他的那只手緊了緊:“難受就靠著我,馬上就到家了?!?/br>馮安心中忽然涌起一陣酸澀,他聽到蔣予安說“家”這個字,很難避免的又想到了馮家廣。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