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腮,側看李玉。她一邊聽故事,一邊從他肩膀的方向抬起目光,隨他一起去看山中的雨落桃花。 霏霏灑灑,香氣濃郁。 李玉淡聲:“我自是不接受那個結果的。我喜歡什么,就一定要它符合心中的期待,就一定要得到它。我花了數年時間整治這片山林,才把它變成了今天的樣子。我少時孤僻,又因母親而身份受疑,被人排擠,我便來此地散心?!?/br> 李玉道:“現在人多半不記得了,或者也不敢記。我剛來長安的時候,那些宗親們總是質疑我是不是皇室血統。畢竟我跟隨母親在民間生活多年,他們疑心我母親攀龍附會。我與我母親的處境可想而知。這座桃山,是我幼年時難得的安慰了?!?/br> 雁蒔想:難怪他現在不怎么待見皇室宗親呢?;适易谟H們貶的貶,隱的隱,老的老,死的死。 難怪當年李玉登基,反對的人那么多。若是這么一個自幼被人苛待的人當了天子,要事后清算,皇室得倒一大片。 多少年,恐怕皇室宗親們對李玉是又敬又畏。以至于每年來長安時,他們都是能躲就躲。 “他們嫌棄我出身,又怕我手段,不敢到我面前來。我少時,一直是孤零零一個人長大的。后來有了皎皎,我才覺得自己有點活著的感覺了?!?/br> 李皎是李玉帶大的。李玉性格強大,幾歲的孩子就能撐住宮廷生涯;他母親卻做不到。他母親在為他生下meimei后,抑郁不已,日日垂淚,幾年后于夜半中庭,留下一對子女,懸梁自盡。她身份低微,便是死了,在東宮中也沒引起多大的震動。 李皎幼年時能從兄長那里得到些歡樂,她兄長,又能從哪里尋慰藉呢? 雁蒔怔怔盯著李玉的背影,忽一瞬,想他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他常年壓著情緒,把什么事都藏心上。朝臣們都說他們陛下心思難測,眼光深遠,頗能忍耐。然這些,最開始的時候,都是被逼出來的。 他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今天的樣子,再也改不掉了。 她嫌棄他無趣,她又怎么知道,最開始的李玉,也有少年人的樣子呢? 雁蒔撫著腮,心思飄遠。她小時候過得也不好,也不討雁家喜歡。她和李玉的出身挺相似的,都是母親是外室,被人帶入家族。但她比李玉幸運的是,她父母都頗為疼愛她。她父親對她很好,很包容。父親在去世前還留下遺書,要給她家產。無奈雁家不愿意,扣著不給她……可她還是得到了。 雁蒔不愿李玉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中,便扯嘴角,讓氣氛活潑些:“所以你才一到平陽,就喜歡我?” 李玉微微笑了一下:“對?!?/br> 就是因為自己性格太收,把自己壓抑得都快瘋了。他性格即將走向極端時,遇到了街頭小霸王,雁蒔。雁蒔能玩能鬧,又痞又瀟灑。她半夜三更地爬墻,她上躥下跳,她剛開始時教他打架,知道他是少年平陽王,晚上又巴巴地送雞來巴結他。 他在夜里被仆從叫起,看到院中提著兩只雞、滿臉臟兮兮、卻笑得甚為燦爛的少女,他的心動,從那一刻開始。 他開始制定計劃,開始若有若無地勾搭她,開始想詳細的計謀,開始絞盡腦汁如何能娶到雁家第十女。他對她一往情深,她卻一點都沒察覺。 說起舊年趣事,李玉聲音里帶了淡淡的悵然和笑意。他偏頭,看身后坐在黑暗里的女郎:“我當年對你那么好,什么都送你,什么都給你。你居然都不知道我心里喜愛你,整日把我當哥們兒?!?/br> 雁蒔老臉一紅,強聲:“是你太婉約了!” 李玉:“我都豪放得在除夕時邀請你守歲了!” 雁蒔震驚:“……天啊,我每年不知道跟多少人守過歲!每個人都喜歡我的話,我得多忙?!” 李玉忍氣:“我還送過你玉佩!” 雁蒔在腦中努力搜尋記憶:“……有么?!哦我想起來了!就那塊你送出來又要回去的!” 李玉:“我要回去是因為你胡亂勾搭街上小娘子,惹人家春心亂動!你不知道你是女的么,你有沒有點自覺性?!” 雁蒔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她與李玉隱怒的目光對上,想要辯解,卻剎那間失聲。時光隔在兩人中間,漫長如洪流滾滾。她站在他面前,卻隔山又隔海。她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多少陰錯陽差在兩人之間發生,每一次都錯過,每一次都導致無可挽回的結果。 他也許少年時真的喜歡她,他卻走向了與她背道而馳的方向。 雁蒔目中微熱,心中驟痛。她似乎眼睜睜看著時光,將她的舊年好友,推向了帝位,推向了她仰望而不敢奢望的地方。若如他所言,若如他所言——雁蒔躲開李玉的目光,嘟囔一聲:“那又怎樣?你稱帝后,把我丟大漠一丟就是四年,不問不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喜歡我?” “哪有人心里想著一個人,卻從來不管那個人的死活?” “那時河西跟現在又不一樣。那里多荒蕪,就沒人愿意守在那里。我一守就是四年,年年回不了長安!我每次進京述職,你公事公辦的態度有多傷人??!我也很難過啊,以為我少時交好的殿下當了天子后,怕我這個舊友在他面前礙眼。我一個臣子,我能怎么辦?你不待見我,我只能有多遠滾多遠,不礙你眼??!” 若說委屈,誰又沒有一腔委屈呢? 誰一開始,又不是滿腔期望呢? 她站在高階下,她與眾臣一起仰望他們的新帝時,百官歌舞以慶,她手舞足蹈地胡亂跳舞時,滿心喜悅。她滿心以為李玉登帝后,會善待自己這個舊年好友。然李玉從來沒有對她多好過,甚至待她十分苛刻。 那些年的戰事,稍有不妥,朝廷就寫書斥責,要她卸職。她每日每夜地煎熬,她也辛苦哇。 李玉一滯,半天沒說話。 雁蒔以為他終于心虛,那些話說出來后,她心里痛快,就坐在后面瞪他。 后背被火熱的目光盯著,李玉坐如針氈。他原本不想說,他素來不愿意多說,顯得他心思多重似的。但是被雁蒔誤會,被雁蒔在心里抹黑,也許還被雁蒔一遍遍地埋怨,李玉有些受不住。他到底也是凡間男子,縱是刻意收斂自己的感情,也不愿被愛人看不起。 李玉忍不住怒道:“你以為若沒有我替你兜著,你能去打仗,能和男郎們整日廝混一起,能當上將軍?” 雁蒔:“跟你有什么關系?我去打仗,是先帝下的旨,讓我帶路剿匪。我一開始只是個引路的,我能在剿匪中起作用,靠的是我又不是你!當然我最后是走你的關系去河西啦……不過那都是我在先帝面前有了政績后的事情了!” 李玉一聲冷笑。 他都懶得說了。 雁蒔:“……” 她忽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