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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地瞪著蕭寧。在雨中淋了這么長的時間,蕭瀟全身已經濕透了,還因為中了蠱毒的緣故,連自己調整一下姿勢都做不到。他的半張臉浸在積水里,漆黑的發絲散在泥水中,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蕭寧伸出手,替蕭瀟撥開黏在臉上的發絲,露出他燒著怒火的一對眼睛來。“其實比起以前,你真的進步了很多?!?/br>蕭寧看蕭瀟那趴伏的姿勢太辛苦,干脆摟住他的肩膀,將人扶起來一些,讓他虛軟無力的脖子,可以墊在他的胳膊上。“當年,你是憑著師傅留給你的白狐和紅鸞才勉強贏了我的,但現在,你已經能靠自己的本事和我對抗了?!?/br>他說著,似乎很困擾一般,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放著你不管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給我找很大的麻煩吧?可是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師弟,要殺了你,我又實在舍不得……”蕭寧憐愛地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所以,我想了想,不如干脆把你的命魂抽出來,捏在自己手里,這樣你既不能再威脅到我,我也不用做那兄弟鬩墻、手足相殘的惡人了?!?/br>蕭瀟的嘴唇動了動,喉嚨間似乎發出了一點兒含糊的音節,但即便是這么近的距離,蕭寧也聽不清楚。蕭寧知道師弟的傷勢很重。那八只怨魂附體后的黑背,與普通的犬只不同,傷人后陰氣會隨著牙印和抓痕深入到血rou之軀之中,普通人被咬傷抓傷以后,傷口會迅速化膿潰爛,人也會陷入陰氣纏身的狀態,不僅傷處劇痛難耐,而且會神志不清、高熱難退,別說強撐著繼續戰斗,身體素質差一點的,八成就直接趴下一命嗚呼了。雖然蕭瀟不是那普通人,但那幾只大狗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可絕對不少,尤其是左肩上被撕去一大塊皮rou的咬傷,牙印幾乎深可見骨,用慧眼一看,整個肩膀到手臂都纏著絲絲縷縷的陰氣,仿佛套了只黑霧織成的袖套一般。剛才實戰的時候,蕭寧也注意到了,蕭瀟的左手,怕是在那一口之后,就疼得再也抬不起來了。至于蕭瀟原本唯一可以靈活使用的右手,則是被他的錦花蠱蛇咬了個正著,蠱毒隨著血液蔓延,半身都已經麻木,現在連想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做不到了。“既然你不反對,那就當你同意了吧?!?/br>蕭寧看著對方眼中顯而易見的不甘與恨意,心中那股隱晦的快慰迅速膨脹起來,他一手墊著蕭瀟的后頸,一手去勾他的膝窩,就要將動彈不得的師弟抱起來。然而就在蕭寧俯身的瞬間,蕭瀟那被惡犬咬傷后一直沒有再用過的左手,卻突然很小幅度地動了一下。他揪下了襯衣上的一顆紐扣。那紐扣呈正圓形,只比拇指指甲大那么一點兒,似是銅鐵一類的金屬材質所制,呈現黯淡發啞的棕黑色,因在夜里光線不亮,而且蕭瀟通身的布料又被雨水打濕后變得皺皺巴巴的,蕭寧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身上還有這么個小東西。等到紐扣滾落在地上,忽然從中裂成兩半的時候,他才驟然警覺不妙,立刻松開抱住蕭瀟的雙手,敏捷地向后一跳,迅速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然而已經太遲了。一道耀目的赤紅光束,從裂開的金屬小球中疾射而出,似比電光還要更快,猝不及防就射入了蕭寧的腹部。從前的蕭寧,比任何人都渴望力量。他沉迷更強大更深奧的降術,獲得cao控他人命運的快感,也渴求超脫生死,永生永世長長久久地享受這樣的生活。然而,當強大到超越了rou身承受力的強大能量,瞬間在他的丹田中釋放開來的時候,他依然感覺到了仿佛過載的高熱蒸汽在體內炸裂般的痛苦。以他對蕭瀟的了解,剛才他放出的,應該是他那只早應已耗盡力量的紅鸞之魂,但又不僅僅是紅鸞之魂那么簡單。蕭寧捂住自己的小腹,跪倒在了地上。他一張人皮下的真正面孔,此時已經疼得扭曲了起來,大滴大滴的冷汗滲出,順著畫皮的邊緣滑落,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數百年前蕭瀟吞下舍利骨后的痛楚,此時此刻,蕭寧也終于親身嘗到了。雖然他的道行比當年的蕭瀟要不知高深多少,但他此時用的卻是白意鳴中陰身還魂的至陰之軀,本就毫無煉體根基,加之經常使用降術蠱術,本已和正統道術講究的正陽之氣毫不沾邊,就更加容不下舍利骨所含的宏大功德之力。那股與rou身完全不能兼容的強大力量,不僅漲滿了丹田,還擠入奇經八脈之中,不受控制地在全身游走,疼得蕭寧只覺得自己仿佛一只灌到了極限的水球,隨時都有可能突然爆裂開來。……原來,這才是你的計劃嗎?雨越下越大,很快已成傾盆之勢,天空中濃云堆積,閃電劃破長空,霹靂在距離他們極近的距離驟然炸響。天道可不管你這股驟然膨脹的力量是從何而來。不論是佛門集結的功德之力,還是妖丹凝聚的日月精華,祂都一視同仁,只要到了觸動天地平衡的程度,就會招來九天玄雷清洗一番,能熬過去的自然得道飛升,熬不過的,毫無疑問只能就此隕落。閃電越來越近,雷聲越來越響。此時蕭寧和蕭瀟兩人的距離極近。蕭瀟左手撐地勉強掙扎了一下,但中了錦花蠱后徹底麻痹的半身全然不受控制,他連撐起身體都做不到。蕭寧卻在這時抬頭看了看天上炫目的玄雷,痛苦到了極致的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他伸出手,猛然抓住了蕭瀟綿軟無力的右手,五指插進他的指縫里,來了個十指相扣。——既然這天譴是他的好師弟招來的,那么,就和他一起承受吧!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道人影,從林中躥出,仿佛是為了趕在閃電與驚雷之前一般,以遠超于常人極限的速度,朝著倒在地上的兩人奔來。那人手里握著一把紫電流轉的漆黑短刀,眼神冰冷而銳利,全然不像“白意鳴”曾經熟悉的,那個性格溫和內斂的青年。第一刀,那人砍下了蕭寧握住蕭瀟的那只手,第二刀,漆黑的刀身穿透了他的胸膛,筆直地將他刺了個對穿。然后那人放開了手里的刀,死死抱住蕭寧身邊動彈不得的蕭瀟,如同來時一樣迅疾地朝一旁滾去。天空中積蓄已久的雷電之力終于轟然落下,攜著天崩地裂之勢,連劈了九道響雷,直將地面轟出了個深達數米的大坑。阮暮燈短暫的“寄打”狀態已經過去,全身肌rou和骨頭似要散架了一般酸疼,意識也有些模糊,可是他依然將蕭瀟牢牢護在身下,生怕身后的霹靂波及到他的師傅分毫。蕭瀟的臉貼在阮暮燈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