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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濃郁的陰氣影響,rou眼看起來十分昏暗。Marry走在前面,剛剛到門口,就被里頭的景象唬了一跳,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聲:“小、小少爺,你怎么在這里???”坐在廚房地板上的小男生回過頭來,正是程云天那早逝的長子留下的唯一血脈。他一雙孩童特有的大眼睛在昏暗的照明中閃過一抹泛藍的精光,乍一看竟然像是野獸的瞳孔一般。“在玩?!?/br>小男孩脆生生地答道。“哎呀我的小少爺,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給少奶奶知道要罵死我們了!”Marry連忙搶上前去,將那小孩從冰涼油膩的地板上抱了起來,“你在玩什么……哎呀!”她尖聲叫了起來。“這個娃娃我不是已經扔掉了嗎?小少爺啊你怎么把它又抱出來了,很臟的快扔掉快扔掉!”小少爺懷里抱著的,正是晚上菲傭Marry拆的快遞里的那個娃娃,只是被她扔進垃圾桶后,又和廚余垃圾混在一起,此時又是油又是湯的,更是骯臟難看到根本讓人連碰都不想碰。照理說身為“程大貴”集團第三代唯一的孩子,程家小少爺什么精貴的玩具沒有玩過,原本根本不可能紆尊降貴看上一個垃圾桶里臟兮兮的發霉木偶。但他此時就跟懷里抱著的是個限量版手辦似的,撥弄著木偶的左手,口中還愉快地哼著聽不懂的小調。“求你了,小少爺快別玩了!”Marry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和已經過世的程云天程老爺對傭人們溫和寬宥的態度不同,自從丈夫不在了以后,現在當家的女主人程少奶奶對他們早就沒有了好臉色,甚至可以算得上刻薄了,尤其是涉及到她最金貴的獨子的時候,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萬一因為小少爺半夜不睡在這兒玩一個破木偶的事情得罪了少奶奶,她真怕對方一個抓狂就直接將自己開了。“來,把木偶放下,乖,放下……”菲傭一邊哄著癟著嘴要哭不哭的小男孩,一邊緩緩將木偶從小孩懷里抽出,趕緊遠遠地扔到旁邊,然后拉著小孩沾滿油漬的小手,想要趁程少奶奶發現之前,將人收拾干凈了牽回房間去。管教小孩這事阮暮燈本就不好插手,他一直沒有做聲,只站在旁邊看著,直到那殘破陳舊的木偶被Marry遠遠丟開,他才目光一斂,深深蹙起眉。“等等……”青年伸出手,攔住被保姆摟在懷里,正要經過他身邊的程家小少爺,然后蹲下身,雙眼注視著小孩兒的眼睛。“那個木偶……”說著他指了指地上的人偶。“它的頭呢?”雖然上的是教會貴族學校,但小孩在學校里也是學過普通話的,所以聽懂阮暮燈的話并沒有困難。他眨了眨一對亮晶晶的大眼睛,右手伸出,小小的食指向上一翹,指向流理臺背后那扇狹窄的氣窗,用奶聲奶氣的童音清脆地回答:“在那里,它是燈籠?!?/br>阮暮燈和菲傭Marry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那兒看去。只見那足有兩米多高的氣窗上頭,搖搖晃晃地吊著一顆木偶腦袋。那比甜橙還要大一圈的木偶頭雕刻得惟妙惟肖,就算表面的彩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看上去依然跟個活生生的人頭有六七分相似,此時頭頂的朝天辮卡在窗戶的合頁上,整顆頭顱歪歪斜斜地掛在高處,偏偏是這么驚悚的場面,那木偶娃娃依舊面帶著憨厚討喜的笑容。Marry一眼看到那氣窗上的木偶頭,立刻嚇得三魂出竅七魄離體,捂著眼睛尖叫一聲,再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拉起小男孩的手,不由分說噔噔噔就往樓上跑。待菲傭和小孩子都上了樓,阮暮燈才走過去,拾起地上那油膩骯臟的木偶,又踮起腳,將吊在氣窗上的偶頭取下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玩偶的頭顱并不是如他猜測的那般從軀干上拔下來的,而是充當“脖子”的一根木頭從中間一折兩段,再也裝不回去了。“脖子”部位的木頭足有阮暮燈的食指粗,斷面參差不齊,像是被蠻力硬是拗斷的。且不說一個六歲的小孩怎么有力氣將這么粗的一根木頭扭成兩截,就是程家小少爺那將將一米一的小個頭,手短腿細的,又是怎么將木偶頭拴到那么高的氣窗上的?&&&&&&&&&無比折磨人的守夜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早上七點才算真正結束。程云海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見一切平安無事,除了這房子依然陰氣森森之外,似乎也沒什么不妥,從看到東方升起的朝陽的那一刻,心頭大石頓時落了地,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他一心只想趕緊回自己位于鬧市區的高級公寓里,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好歹等透支的心力恢復之后再去琢磨他哥洪雙發偷偷告訴他的程家祖宅的問題。“二爺,不吃了早餐再走嗎?”菲傭Marry端著一盤三明治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程云海、洪雙發和阮暮燈三人已經穿戴整齊,一副立刻就要出門的模樣,連忙問道。“不了不了,我遲些還要回公司開個會?!?/br>程云海連忙搖手擺頭,隨口編了個理由。“這樣,您帶些三明治在路上吃吧,是您最喜歡的牛rou夾蛋?!?/br>Marry對這個侍奉了二十年的老先生還是很有感情的,連忙張羅著要幫他打包早餐。就在她轉身又要鉆進廚房的時候,遠遠就傳來一把高亢尖利的女聲:“Marry??!”眾人聽出那是程大少的遺孀程少奶奶的聲音,循聲望去,看到她正從二樓的旋轉梯探出身來,臉上滿是慌張焦急的神色,旁邊還站這個四十歲出頭的矮胖女人,那是平日里負責照顧小少爺的保姆。“你有沒有看到寶寶?!”程少奶奶甚至趕不及走下樓梯,就趴在欄桿上朝菲傭大聲吼道。“沒、沒有……”Marry的聲音微微有些顫動,兩眼忍不住朝阮暮燈的方向瞟了瞟。她立刻就想起昨晚在廚房里見到的程家小少爺的模樣,他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中獨自坐在地上,懷里抱著個臟兮兮的無頭木偶……但是,昨晚她的確是好好地幫小孩兒洗漱干凈后送回自己的臥室,盯著他關好門熄了燈,才重新下樓的……難道說,那之后小少爺又一個人溜了出來?“真是的,到底跑哪里去了!”程少奶奶急得都快要哭了,卻還忍不住發脾氣,嘴里一直罵罵咧咧地,她領著保姆,像一頭丟了崽子的母獅子一樣,在她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橫沖直撞,逢人就問,一心只想趕緊找到一早就不知去向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