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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還是假意,臉上都帶著悲戚哀傷的表情。除了他和洪大導演之外,阮暮燈還注意到,劇組也來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除了兩位影帝之外,這些日子精神一直不太好的張碧琳也來了,即使化著淡妝,也難以掩飾她憔悴的臉色和青黑的眼圈,她從簽送葬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偶爾碰見媒體攔住她采訪也不理不睬的,和平日在鏡頭前落落大方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大約洪雙發和程家關系的確很親密的緣故,洪雙發和阮暮燈被安排的隊列位置十分靠前,能夠清楚地看到家屬席上每一個人的樣子。程家半個月之內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和一個繼承人,剩下的人丁以他們這種家境的豪富來說,顯得格外稀薄。領頭的是程云天今年38歲的次子程雄,其后站著前些日子剛過世的長子程英的遺孀,女人懷里摟著個六歲大的小男孩,是大公子留下的唯一兒子。再后頭一些則是程云天的堂弟,年紀也五十出頭了,自己開了個化妝品公司,并沒有插手家族企業,平常在媒體面前幾乎毫無存在感,只在這種場合,才會讓人注意到他也是程家人。這些人之后,就沒有別的男性了,只有幾個身穿黑裙的女士算得上“近親”,夠資格站上家屬席。另外媒體們還注意到,連程云天的女朋友也帶著女兒站在了家屬席邊上,那小姑娘約莫十來歲的樣子,身穿黑色長裙,羞羞怯怯的,一直低著頭,上唇唇角到鼻翼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她是天生的兔唇,雖然花了大價錢做過兩趟手術,但由于腭裂范圍太大,留下的傷疤非常明顯,這讓她這輩子大約都和“美女”這個形容詞無緣了。這些人看上去精神都很糟糕,而且身上帶著一種難以描述,遠超過“悲傷”所帶來的消沉抑郁的氣氛。阮暮燈站在人群里,悄悄開了慧眼——慧眼所見,白慘慘的燈光中,家屬席上的每一個人肩上、背上、額頭、后腦等部位都或多或少盤踞著一團黑乎乎的陰影,與他先前在洪大導演肩膀上看過的一模一樣。第62章、八、鬼來信05程云天的女朋友——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前女友”,復姓司徒,曾經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時尚圈模特兒,早年被程云天包養之后,還簽了“程大貴”珠寶旗下一個主打系列的全球代言,巨幅海報貼滿港城大街小巷,一時間風頭無量。當然了,以港城狗仔隊無孔不入的敏銳,司徒小姐和程云天那點兒夾雜著rou體與金錢交易的戀愛關系,很快就給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兩人晚上在哪家高檔餐廳吃了頓燭光晚餐,第二天他們的同框偷拍照連同當晚的菜單,就會巨細靡遺公開在各種艷色小報和八卦雜志之上。其實在程云天流水一樣換的各色女友之中,司徒小姐與他保持戀人關系的時間實際上并不長,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七八個月而已,可司徒小姐卻抓住了一個前任們都沒有抓住的機會,那就是——她懷孕了。雖然程云天對待女友,在物質上從不吝嗇,也愿意在事業上給予她們一定的幫扶,但說到底,這些姑娘誰又沒有做過嫁入豪門當闊少太太的美夢呢?就算程云天對司徒小姐來說,已經是足以當她爸爸的年紀,但那個老男人保養得宜外貌不算寒磣,最重要的是身家豐厚腰纏萬貫,這樣的鉆石王老五,足以令她拼上肚子里的孩子,去搏一搏這備胎轉正的機會。她遮遮掩掩到懷孕六個月,肚子已經很明顯之后,才找程云天攤了牌。當時程家的當家人聽了這個消息之后,倒也沒像那些豪門宅斗劇里的渣男那樣,冷酷無情地讓她將肚子里的私生子打掉,反而是問師徒小姐,知不知道肚中寶寶的性別。港城沒有那么多孕檢顧忌,懷胎六月已經能清楚地診斷出性別了。司徒小姐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交代了這一胎是個女娃的事實。直到現在,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司徒小姐依然清楚地記得,當聽到她的回答時,程云天臉上露出了一種復雜得難以形容的,似乎像是遺憾,但又像是解脫的神情,沉默了數秒之后,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套裙下隆起的肚子,忽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說了意味深長卻又含義難懂的八個字:“……該來的還是來了?!?/br>不知為什么,司徒小姐被他的眼神和話語弄得渾身發毛,狠狠地打了個冷顫,連自己以后的待遇,還有給這私生女要個名分的事兒都不敢提,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落荒而逃了。那之后,程云天倒沒也故意冷落她這位懷孕的前女友,好吃好喝好住地供養著,還抽空陪她做了兩次孕檢,只是從來不提將來會不會娶她過門的事情。在她足月臨盆的那日,程云天甚至特地將她送到相熟的私人醫院,守著她生下了寶寶。只是司徒小姐還來不及感動,就看到紅彤彤的小嬰兒竟然是個兔唇兒的時候,程家當家人驟然轉黑的臉色。當時他拉過襁褓里的新生兒的兩只小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又盯著女嬰的兔唇看了半響,再次意味不明地來了一句,“呸,竟然是最沒用的那種……”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叫助理給剛剛生產完的司徒小姐留下一筆不菲的月子費和奶粉錢。那以后,程云天就和她正式分了手,雖然在金錢上依然給足了花銷,沒有半分薄待,但在生活上,卻幾乎再也沒有管過她們母女二人,好像完全忘了自己還這么一個私生女一樣。分手后的十年間,司徒小姐只帶著女兒去過一次程云天一家住的大宅,那是在小女孩三歲的時候,還專門挑著其他人不在的時候才敢去,為的是和自家女兒這個遺傳學上的父親和撫養人商量出錢給女兒做手術的事。程云天掏錢掏得很痛快,當即就甩給她一張大額支票。經過這段時間,師徒小姐本人也早熄了所有嫁入豪門的幻想,只要對方依然肯為她們倆母女花錢就行。只是拿了支票準備帶著女兒離開的時候,她發現小女兒正獨自站在客廳盡頭的門廊里,含著手指,對著空無一物的墻角,咯咯咯地笑得很開心。出了程家大宅之后,司徒小姐忍不住問自家丫頭,你剛才一個人對著墻笑什么?小小的女娃聽了mama的問題,仰起頭,裂開三瓣嘴笑了起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漏風,咬字也不標準,含含糊糊地用港城方言回答道:“有好多jiejie仔,她們陪我玩呢……”&&&&&&&&&葬禮走的是中西合璧的套路,場面很是肅穆,婉轉哀樂聲中,賓客們一個個上前瞻仰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