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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即便只是夢中的師傅隨便說過的一個詞兒,他依然記得清清楚楚——他分明就記得,夢里的蕭瀟和那姓陶的賣桃老翁對話時,就曾經說過“舞云臺”三個字!“那兒,是不是還有一眼山泉?”他顫聲問道。“我記得以前……似乎是有的?!?/br>蕭瀟看向他的表情越發疑惑了,“不過,早就干枯了好久了,你怎么知道的?”阮暮燈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沉默片刻以后,才輕聲說道:“我想去看看那泉眼……”第56章、七、游仙08兩山的距離雖然看上去并不遠,但若是要下到山腳,再一路沿山道繞到對面舞云臺去,怕是夠他們走到太陽下山的。萬幸的兩山之間有一條索道,雖然年久失修,很是殘破,許多處別說扶手,連足下木板都斷裂消失了,不過蕭瀟和阮暮燈兩人身手那都是不用說的,走這險徑那是綽綽有余的。于是一個半小時后,師徒兩人已經站在了舞云臺半山腰上,蕭瀟抬手指了指一處陡坡背陰處,“我記得泉水應該就是從那兒冒出來的,但是早就枯了……唔,得有十好幾年了吧?”阮暮燈看了看周圍地形,兩下功夫攀上陡坡邊上一顆歪脖兒黃楊,又抓住垂落的爬山虎,三下五除二翻上去,俯身查看坡上土壤。J省降雨量不少,植被繁茂的山林,時長會有山泉冒出。青年在坡上仔細尋找了一陣,很快就發現了泉水經年沖刷出的小溪遺跡,又順著痕跡溯源而上,終于在百步開外找到了舊時泉眼所在。那泉眼不大,位于一處峭壁之下,頭頂長了一顆繁茂的野柿樹,似乎是因經年的斷枝落葉與腐爛的柿泥不斷堆積,最終阻塞了泉眼,使得山泉斷流。“唔,原來在這里啊?!?/br>蕭瀟不知什么時候也跟著阮暮燈爬上了坡來,這會兒正貓眼看向那斷流的泉眼,看青年折了根紙條,正在撥弄那泉眼上覆蓋的爛葉枯紙與一層紅褐色的柿泥混合物。“我想把這里清理出來?!?/br>阮暮燈轉頭看向師傅,“看看能不能讓這眼泉重新出水?!?/br>蕭瀟頓時十分無語。他不知平日里乖巧聽話到甚至有些悶sao的青年,怎么就非要跟這隔了山頭的一眼破爛枯泉杠上了。“你打算就用這個挖嗎?”他指了指阮暮燈手里那根小樹杈兒,涼颼颼地說道:“我看不如徒手挖可能還比較快一點?!?/br>“我先回去,問黃伯借個鏟子?!?/br>阮暮燈今天幫過農,自然也是見過道觀后院那放農具的小房間的,里頭當然有鏟子。可是這一來一回就要足足四個小時,現在日頭已近正午,連上清理這些枯枝爛葉腐土陳泥的時間,怕是得忙到天黑去。蕭瀟不知自家徒弟今天是抽得什么風,但看對方態度堅決,勸不動說不聽的,干脆擺了擺手,也就隨他去了。于是兩人就這么折回了道觀,蕭瀟是說什么也不肯陪阮暮燈再跑這一趟,只看著青年匆忙扒了一碗飯,就拿上鏟子和電筒出門,一直到太陽完全下山,才看到人一身泥污灰頭土臉地回來。“怎么樣,泉眼清理出來了?”蕭瀟坐在徒弟房間里,大赫赫地翹著二郎腿,看青年低頭從木盆里掬水洗漱。“嗯?!?/br>阮暮燈正用毛巾擦著臉,聽到師傅帶些調笑意味的詢問,老老實實地回答,“清理干凈了,又在那處的土層挖了半米,泉水就重新涌出來了?!?/br>“哦~”蕭瀟長長地回了一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折騰這一趟,到底是為啥了嗎?”“沒……沒什么……”阮暮燈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昨晚那些香艷旖旎的片段,埋在毛巾里的一張俏臉頓時又漲了個通紅。可憐他一不能老實回答師傅的問題,二又不擅長說謊,額頭急出一層熱汗,用力搖了搖頭,“就,聽說有這么眼泉枯了,覺得挺可惜的,就想幫一幫……”“你這是想幫誰呢?”蕭瀟上身前傾,湊近阮暮燈一些,一雙琥珀色眸子似笑非笑,在油燈下閃著奇異的光彩,似乎能穿過那血rou皮囊,一直看到人心里去,“還有,你又是聽誰說的……”阮暮燈答不出來,只咬著嘴唇,別過臉不說話。兩人就這么僵持了片刻,蕭瀟輕聲嘆了口氣,先行妥協,伸手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行吧,你不想說就不說吧?!?/br>他笑了起來,眼中厲色在一瞬間消融得一干二凈。“畢竟小孩兒大了,總會有自己的秘密的……行了,你快把衣服換了,外頭三人等我們吃晚飯已經等了很久了?!?/br>晚飯依然是簡樸的農家菜,一群人說說笑笑,氣氛倒也和樂融融。只是阮暮燈注意到,坐在他對面的拾壹總是偷偷拿眼瞅他,然而一旦兩人目光相觸,那小家伙又總會飛快地把臉埋進飯碗里,假裝專心吃飯,像是什么事兒也沒發生似的。這古怪態度實在太過明顯,于是青年飯后就多留了個心眼,當那小孩兒又抱著一床被褥,說是要幫他更換時,阮暮燈客氣地將人攔在了門外,根本就沒讓他進屋。昨天經歷一夜亂夢,今天又勞累了一天,雖然阮暮燈心里頭仍然惦記著昨晚那奇詭而又糜艷的夢境,精神上興奮非常,但依然一沾枕頭,就覺得眼皮如同灌了鉛一般,再也睜不開,不過三息過后,就已經迅速會了周公。&&&&&&&&&綿密而沁涼的雨水滴在他的臉上,阮暮燈從睡夢中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入目所見的便是夜色籠罩中的層層雨云,與頭頂從天而降飄飄搖搖落下的雨絲。他一咕嚕翻身坐起,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睡在那長街盡頭的小院墻根下,身上仍然穿著昨夜夢中的打扮,墨藍的直衣,袖口和衣擺處繡著銀色流云紋,連那青面金額的周倉面具也斜斜搭在他頭頂上。“你來啦?!?/br>青年聽到一把含著笑意的熟悉聲音,抬頭只見雨幕之中,十數步開外站了一個人,一身藍衣,手中擎著一把繪著紫陽花的油紙傘,臉上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除了沒有挽發髻,一頭烏黑長發柔順地垂在肩上,那人的一切也和昨夜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就仿佛,他在這里站了一天一夜,就等著自己再回來一般。阮暮燈只覺得心頭火熱,似被某種強烈的情緒瞬間滿滿塞住,滿到幾乎要將他漲裂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夢境是不是什么山精野怪的鬼蜮伎倆,又或者是什么幻象夢魘之類的術法,但那么活生生的一個蕭瀟,那身風流氣態、淡定從容和一娉一笑間的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