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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一樣,身子一矮,“刺溜”一下就從阮暮燈的腋下鉆了過去,躥進院子里,很快跑得沒影兒了。那孩子的反應實在有點兒奇怪,阮暮燈盯著拾壹跑掉的身影,沉吟了一陣,才轉身回了房間,掩上了房門。道觀里沒有通電,此時房間里點了一盞煤油燈,光照很暗。阮暮燈在房間里仔細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床褥被子都是新的,鋪得整整齊齊,一個白底藍花瓷枕擱在床頭,腳踏旁邊還放著洗漱用的木盆和干凈的毛巾,并沒有拾壹惡作劇的痕跡。青年搖搖頭,也不再糾結這些,放下手里的書,端起木盆,又拿上些換洗的衣物,自顧自到院子后頭的浴室洗漱去了。&&&&&&&&&入夜之后,山里又下起了雨。雨滴落在草葉、花木和屋瓦上,雨聲綿密而細碎,遮掩了其他一切聲息,令人有種宛若置身于曠野之中,天地之間僅剩自己一人的錯覺。阮暮燈覺得自己似乎才剛剛躺下,就被落在臉頰上的雨水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幕天席地睡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青年一瞬間清醒過來,“騰”地翻身坐起,警惕的看向四周。天上飄著細雨,層云遮住月光。盡管四周光線很黑,但他視力很好,仍然能看清自己的確就是身處在野地之中,別說蕭瀟的“知了觀”了,連半段殘垣幾塊碎瓦都看不見,只有遠處山腳下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燈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這是怎么回事?”阮暮燈腦海里一時間浮現出他在睡前從雜書里看到的某個山野怪談。故事說的是一個挑腳夫夜間行路,錯過了可以投宿的客棧,正在著急的時候,正好看見路邊有一處民宅,他大喜過望,立刻上前敲開了院門,懇求主人家收留他一晚上。那宅子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還有個二八年華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兒。兩夫妻熱情地收留了這挑腳夫,不僅給他提供了食宿,晚上還遣了自家女兒給他送洗臉水。可憐那挑夫光棍了快三十年,嬌俏少女又有意引誘,兩人半推半就,十分自然就成了好事。可次日當那挑腳漢子心滿意足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亂墳堆里。他慌忙起身,放眼看去,哪里還有什么民宅,也壓根沒有什么美人,身下是半截斷掉的墓碑,四周荒草都長得有半尺高了。想當然爾,這挑夫是中了孤魂野鬼的幻術,被那鬼美人給采陽補陰了。可阮暮燈并不覺得自己情況和他一樣——起碼蕭瀟就絕對不會憑空捏出一座道觀,就為了將他半夜丟到荒山野林里戲耍一番。一邊琢磨著,青年一邊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打定主意,就朝著遠處有光照的地方走去。他摸黑在樹林里走了有半個小時,才終于下了山,來到了能看到燈火的地方——那竟然是一條青瓦白墻,古色古香的村子!這非年非節的時候,而且還下著細雨,但這村子卻好像正在舉行著什么慶典一般,街上燈火通明,掛著大大小小的燈籠,沿街支滿各色攤位。行人皆身穿搭護、直身或是襦裙,撐著各色油紙傘,臉上戴著奇形怪狀的面具,或拖家帶口或親友結伴,穿梭往來、摩肩接踵,極是熱鬧。阮暮燈先是躺在滿是青苔的大石上被雨滴弄醒,又冒雨在山林里摸黑走了許久,身上穿著的睡衣早就濕漉漉臟兮兮的,臟得不成樣子了,就這么站在街口,整個人就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顯眼非常。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先不說這忽然出現在山中的村落和集市到底有多古怪,光是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比影城古裝一條街里的龍套還要敬業,一看就不是現在隨隨便便能見到的,更別說人人臉上都戴著面具,真的怎么看怎么覺得可疑。就在阮暮燈躊蹴不前,糾結著到底要不要進村的時候,忽然感到小臂上傳來一股拉力,似是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除了蕭瀟之外,青年還沒有遇到誰能夠這么悄無聲息的從他身后接近,甚至拽到他的袖子了,他都還毫無所覺的。阮暮燈整個人都嚇了一跳,朝前側身一個撤步,足足退開有三步的距離,才去看那站在他身后的人。剛才拉他衣袖的,是一個身穿藍色直袍的男子,撐著一把畫著紫陽花的油紙傘,身高看上去比阮暮燈要矮上那么幾公分,但身形修長,從袖口露出的細瘦手腕和修長手指來看,應該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這人一頭烏黑長發披到肩膀上,兩鬢撩起一束挽到后腦處,用一支烏木簪盤了個小髻,臉上戴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看不清長相,但從眼洞里露出來的一對眼睛卻笑得彎了起來,讓阮暮燈覺得無比熟悉。“你穿成這樣可不能進村子啊,會被趕出來的?!?/br>那人笑著說道。聲音一出口,阮暮燈立刻叫了出來,“蕭瀟!”“哎呀,你認識我?”那人笑著掀起面具的一角,露出了半張臉,琥珀色的眼瞳朝著青年狡黠地眨了眨,果然就是蕭瀟的模樣。“你……這又是在鬧什么?”被自家師傅故作神秘耍得次數多了,阮暮燈覺得自己都快要對他的惡趣味免疫了,伸手將半濕的劉海捋到額上,苦笑著說道,“這大半夜的,到底想干嘛?”然而蕭瀟卻并不回答自家徒弟的問題,只是忽然伸出手,拉住阮暮燈的左手,將人往一條巷子里拽。“想要到祭典上玩的話,就要按照這兒的規矩來?!?/br>他笑著拉開一扇門,又把阮暮燈推進屋子里,“先把衣服換了,面具也戴上,等會兒跟緊我,保證讓你快活!”第52章、七、游仙04一刻鐘后,阮暮燈從屋子里出來,已經換了一身干凈的直衣。衣服裁剪得當,仿若量身定做一般,將青年襯得格外挺拔,墨藍的底色,袖口和衣擺處繡著精致的銀色流云紋,配上一對厚底皂靴,活脫脫就像個穿越了四百年時空的明朝公子。阮暮燈還把自己半濕的頭發擦干了,貼著耳后梳理得整整齊齊,雖然長度和路上那些束發戴冠的行人不能比,但好歹沒有方才那么突兀顯眼了。他臉上也戴了木制面具,是一個淡青色凈角面譜,腦門正中一抹顯眼的金色,以面相和顏色推理,他覺得大約應該是里的周倉。“嗯,這樣看上去就順眼多了?!?/br>蕭瀟滿意地點頭,雖然隔著面具,帶阮暮燈依然能想象他瞇眼微笑的表情。這時雨勢已然漸小,眼看著就要停了,蕭瀟干脆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