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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栝樓根茶潤燥清火,正正適合我?!苯下曇舻f道。 只是她一抬眼,陳嬤嬤隱帶心疼的面色映入眼簾。 姜氏話語頓了頓,半響方又說了一句,“嬤嬤,都喝了這么多年了,眼看要有些成效,我可不能現在才堅持不下去?!?/br> 她話罷,向來表情溫婉的白凈面龐閃過一抹堅毅之色,讓她清秀柔弱的眉目無端多了幾分凌然。 “可是,”陳嬤嬤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問出多年疑慮,“這茶夫人喝是喝了,但這也是不能妨礙侯爺的?!?/br> “夫人若子嗣不利,彼時侯爺納上幾房好生養的良妾便是,到時候挑一個過繼到夫人膝下,那亦是有嫡子名分的?!标悑邒呙夹木o蹙,主子的心思她亦能察覺到一些,要是到了那狀況,那些子妾室是無資格到鐘瑞堂請安,要在她們身上動手腳,怕是費上一番心思也未必能成。 畢竟,內宅大權并不是握在姜氏手里頭,要是妾室有機靈的,怕是防不住。 為了這么個結果,主子喝了七八年藥茶,無一天例外,實在也太不值當了。 “嬤嬤”,姜氏微微一笑,她站起來,緩步走到窗欞子一側,她饒有興致地細細打量著眼前粉色的桃花。 浮雕卷草紋蜻艇腿三足圓香幾上,放有一個汝窯美人觚,美人觚上插著今早剛折下的早春桃花,桃花紅粉錯落有致,讓布置顏色偏暗沉的內屋添上春意。 姜氏微笑伸手,輕撫粉嫩的桃花瓣,她突然一使力,折下了其中一支,舉到眼前細細端倪,她聲音輕柔,說道:“嬤嬤你是不知道?!?/br> 姜氏聲音婉柔,卻隱隱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之意,她繼續說道:“秦氏一族,多出癡情種子,一個心上之人,便是秦家男兒的命根子?!?/br> “我軒兒性情偏軟,還能扳上一扳,至于軒兒他長兄,性子可是十足肖似他的父祖?!苯衔⑿?,指間一松,桃花枝掉落在地上,她舉步而行,毫不憐惜地在其上踐踏而過。 姜氏回到羅漢榻前,優雅落座,她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復放下茶盞又說:“他能不顧臉面,在軒兒剛失了安國公府親事后,翌日便親自上門求娶,可見這鄭氏在他心中位置?!?/br> “只要鄭氏不能孕子,你信不信,他能守著鄭氏過一輩子?!闭f到此處,姜氏面上溫婉全無,她挑唇諷刺一笑,說:“這便是秦家男人的癡情之處?!?/br> 姜氏抬眼看著表情愕然的陳嬤嬤,淡淡說道:“軒兒的祖父,雖壯年去逝,但當時也三十有余,他膝下僅有一年少弱子,卻能愣是只守一妻二十載?!?/br> 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姜氏面上閃過一絲陰霾,她冷冷一笑,道:“軒兒的父親不也是嗎?” “太夫人,”陳嬤嬤想起前事,她心疼奶大的姑娘,不禁喚了一聲,安慰道:“您膝下有二爺,二爺眼看就要成親了,您福氣大著呢?” “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了?!苯蠏吡藘任蓍T簾一眼,見其安靜無波,方淡淡說道:“我不求什么,也不敢動他愛子,若是能讓軒兒膝下孩兒過繼一個過去,承繼了這爵位,也不枉我在這宣平侯府后宅煎熬多年了?!?/br> 挑起了這個話題,室內亦只有姜氏本人以及絕不可能背叛的乳嬤嬤,她憋了二十載的話不吐不快。 說過之后,姜氏只覺胸.腔中多年郁氣掃空了許多,她撫了撫衣襟,重新端起茶盞,微笑凝視著盞里的白色的片狀物。 這栝樓根茶,果然是好物。 姜氏眼角細碎的紋路隨著笑容加深,就像是一張網,密密分布在她的鬢角。 又抿了一口茶,姜氏突然想起一事,她抬頭對陳嬤嬤說道:“嬤嬤,你今天出去一趟,去找那個賤婢,告訴她,軒兒馬上就要定親,她識相的,便不要再耽誤好韻華?!?/br> “不然嘛,我軒兒才十八,再耗一兩年也不是不行的?!苯险f起周文倩,便想起鬧心的兒子,她面色立即一沉。 兒子果然也是秦家種,時隔將近一年,要迎娶那賤婢的心思始終不肯停歇。 姜氏重重將茶盞放在炕幾上,她哼了一聲,當初她低估那個姓周的賤婢了,不過好在,軒兒與父兄不同,他性子軟些,是拗不過親娘的。 周文倩她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不過她不想再耽擱兒子婚事,干脆使上一把勁,便宜那賤婢了。 陳嬤嬤領命,然后轉身就要出門。 姜氏想了想又喚住她,囑咐道:“要避開軒兒?!?/br> 陳嬤嬤當然知道這點,她又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只可惜,陳嬤嬤今天這趟出門,終究是未能成行,她出去不過半盞茶功夫,便急步奔回里屋,一手掀起門簾子,嘴里驚慌說道:“太夫人,太夫人?!?/br> 姜氏見此情形,心下猛沉,陳嬤嬤是多年老人了,沒有大事是不會如此驚慌的。 她面上溫婉的笑意立即一收,重新揮退剛進來伺候不久丫鬟們。 待丫鬟們魚貫退下后,姜氏馬上問道:“嬤嬤,出了何事?可是軒兒鬧出幺蛾子了?!?/br> 姜氏柳葉細眉緊蹙,她當即就是想到這個,要是如此,這個亂子可不小。 難道軒兒去求他兄長同意婚事,而他那兄長同意了? 姜氏眉心緊蹙,這不該啊,軒兒兄長不可能同意這件事。 “不,太夫人,不是二爺?!标悑邒呙嫔溪q帶驚惶,她對上挑眉疑問的姜氏,慌不成聲地說道:“是,是咱們布置在家里的人手,突然就被全部擼下來了?!?/br> “涉及的人手,全家都被查抄,大管事將他們關押在一起,聽說即日便要賣出去?!标悑邒呙嫔o繃,心頭仍悸。 陳嬤嬤心下沉沉,宣平侯府這種累世勛貴,府里是基本不怎么在外頭買人的,因為一代代繁衍下來的世仆就多得用不完。 這些世仆伴隨主家綿延,知道主家不少秘辛,主家若要發賣這些世仆,是斷然不會給他們發言的機會。 平常皆如此,更被提現在京中風聲鶴唳,已經到了陳嬤嬤這種內宅仆婦都有所耳聞的時候了。 這些被賣出侯府的下仆,是不可能有好去處的,若能被人牙子賣到封閉礦場、煤窯之類的地方,灌下啞藥干一輩子活,這便已是很不錯的下場了。 大管事這一舉措雷厲風行,肅清鐘瑞堂人手的同時,也狠狠震懾了其他下仆,經過這么一著,事后她們再想布置人手,怕是很難很難。 更讓陳嬤嬤心顫的事,能在宣平侯府抬手間便干凈利落干成這事的人,不作第二人選。 那么也說明了一個事實,便是她們多年來的一舉一動,皆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看著。 陳嬤嬤越想越懼,她冷汗浸濕里衣,驚慌猛地抬頭看向羅漢榻上的姜氏。 姜氏聞言后瞬間僵住動作,陳嬤嬤能想到的,她又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