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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眼,裝作不在意地說:“用不著那么麻煩。反正他已經死了?!@具身體現在是自由的?!?/br> 丁言沒再說什么,像是默認了她的說法,松開她的手:“去看看當當吧?!?/br> 掌心里陡然失去了溫度,溫小良忽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她靜了靜,轉身將昏迷中的溫當當扶起來,一番檢查,確定他并無大礙,放下心來。 之前下過雪,林間的風又濕又冷,寒進人血液里,她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忽然脖子一暖,她抬頭一看,丁言正好退開一步,說:“體溫調節器,戴著吧,你現在很虛弱?!?/br> 她摸了摸脖頸上的金屬項鏈,纖巧的造型,精致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為女性準備的。她笑:“你隨身準備著這個?” 哎,語氣有點酸。這樣不好不好。 她自我檢討了一下,也不等丁言回答,轉身去抱兒子。她的身體確實虛弱,抱一個一米七的少年明顯吃力,更別說還要將他一步一步抱下這座山。 丁言站在一旁,單手插在褲袋里,似乎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 她有點納悶。這人平時不是這樣的啊。 “丁言?!?/br> “嗯?” “……一起走嗎?”過來搭把手啊當當他爹! “不了,我想在這里待一陣?!?/br> “……你要,一個人待在這里?” “嗯,這里風景不錯。我想小住幾天?!?/br> 這一片荒山野嶺的,你是想住在墳墓里嗎! 溫小良氣笑了。雖然不清楚他肚子里究竟盤算著什么,但她是真的被氣到了。 “好,那你就在這里住著吧!”和慕斯禮那個死鬼作伴吧! 想到慕斯禮,她忽然想起了那個賭約?,F在她已經從溫當當的身體里出來了,那么那個賭約對她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了。 她回頭望了高塔一眼。從她出塔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所以,其實可以判定是她贏了吧。 他說他在塔里等一個人。她不知道他在等誰,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從高塔中解脫。他拒絕她的幫助,似乎游刃有余。她希望他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慕斯禮,如果人類真的有下一世,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了。你的世界應該更廣闊……不要再被我束縛了。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了。 曾經她狠狠地欺騙了他,后來他令她一度瀕臨死亡。這就算……兩清了吧。 珍重。 在心里最后默想了一下那個人倚著窗微笑的樣子,溫小良抱著溫當當,轉身往山下走。 園藝師還站在墓坑里,失魂落魄的樣子。 丁言站在原地,微微含笑,臉色幾乎和他身后的梔籽花一樣白。他忽然喊住了溫小良,溫聲問:“將來如果我想去看你,可以嗎?” 溫小良心里有火,沒好氣:“別。我和你沒什么好聊的?!?/br> “那么,看望當當呢?”他含笑,“我覺得他還挺喜歡我的?!?/br> “……”她翻個白眼,“你自己問他吧?!?/br> 她沒拒絕。其實找到溫當當,基本也就等于找到她了。 她到底還是給他們之間留下了一道縫隙。她給他留下了一扇門,留了一道縫?;蛟S有一天,他能推開這扇門,陽光會從門的對面照過來…… 丁言微笑著,目送那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越走越遠,直到最后,沒入了視野盡頭。 真好,他們都安然無恙。 現在,到了他支付代價的時候了。 他慢慢坐了下來。地上的雪已經開始化了,雪水透骨地涼。 林間的風應是非常陰冷的,但他卻覺得這風充滿暖意……比他的體溫要高。梔籽花的氣味也很怡人,和他幼時在母親床前嗅到的味道一樣。 他嘆了口氣,閉上眼……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血從男人的身體里流出來,同時冒出來的還有碧綠的樹須。血融入雪水中,樹須扎進泥土里。 …… 溫小良抱著溫當當,走走停停歇歇,到了半山腰,實在走不動了,尋了塊陰涼處將溫當當放下來,準備打電話求援。 她摸出手機,手指卻停在了在通訊錄的頁面上,望著虛空,有些出神。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丁言的態度,太古怪了。 怎么說她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獲得了新身體,從死亡倒計時的□□中脫離出來,他竟然那么淡定,最強烈的情緒也不過是表達一下對這具身體的出廠商(慕斯禮)的不滿。 他問能不能去看她,她拒絕了,他就乖乖退而求其次,只要求能去看溫當當。 他什么時候變成這么豁達的人了?這么軟萌甜好說話,完全不像他嘛! ——難道是接受了廣闊信息后的附贈效果?因為曾經見識過了宇宙的浩淼與無限可能,所以再回到現實之后,對從前執著的東西失去了興趣,整個人進入了“無欲無求”的至高空間? “要真是這樣倒還好了……”她自言自語,抬頭望向山頂,那里云霧繚繞,已經看不到白塔,更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萬一,他古怪的態度不是因為“無欲無求”,而是必須這么做呢? 她下山前就注意到了,他的臉色白得不正常。當時她想,大概是因為高塔的主人讓他做了什么超出能力范圍的事情,才讓他這么憔悴。但不論如何,他總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丁言這個人,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才不肯做虧本的事。不論高塔的主人許諾他什么,如果要用命去換,那他鐵定不干。沒了命,那些宇宙信息什么的,又有什么意義? 心里想得很清楚,但雙腳就像有自主意識似的,怎么也無法轉身離開。 積雪化成了涓涓溪流,沿著山路流下來。溫小良站在溪水旁,躊躇不前。 忽然她聞到了血腥味,非常細微,如果不是她現在精神高度集中,一定會錯過。 風向山麓的方向,所以,血的氣味是從山上傳下來的。 心臟像被攥住。她不再猶豫,溯流而上,一路向著山頂的方向飛奔。 一路上,血的氣味越來越濃。到了能夠看到白塔的地方,地上的溪流已經變成了淺紅色。 得有多少血,才能將溪流染成這樣? 那個笨蛋,該不會真的做了一筆,蝕本的生意吧…… 她咬著牙,將身體驅使到極限。寒風掠起她的發,紛亂的發就像她此刻的心。 終于,連墓碑也清晰可見了。 園藝師還坐在墓坑里,但原本站在一旁的丁言卻不見了。 溫小良瞪著眼睛逡巡了四周一圈,沒找到丁言,卻在血水的源頭發現了一棵梔籽樹。 梔籽樹竟然在流血?紅色的血? 即使身為植物學家的她也沒見過這種景象,本能地多瞧了兩眼,忽然看清了樹身底部那破碎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