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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逆天之大罪也!朕不誅之,天也不容!” 賀瑞清聽得四肢站立不住,癱軟在地上。他雙眼直直地望著前方,早已不知身在煙中夢里,只是嘴里不住喃喃道:“不……不……”他忽然奮然而起,向外面吼道:“來人!護駕!護駕!”但無論是屏立在兩側大臣,亦或是隨他而來侍立在殿外的護衛軍,皆是一動不動。卻聽高處傳來穆九煙的聲音,道:“死到臨頭,猶不知悔也!還不將其押下去!”賀瑞清頹然倒在地上,他被護送他的將軍李德裕倒拖著向外面而去。那威嚴至極的袞服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使他猶如一個小丑一般,變得可笑至極、諷刺至極!他的雙眼木然的瞪視著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只覺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最終眼膜上只沾上了一點少年森然的面色。 大燕,天命元年;慕容九煙復國,登基為帝。 華美的室內,燭火輝映。一個纖細的影子映在帷幕上,凝成一道美麗的剪影。賀紅弦進來時,便看到穆九煙——不,應該說是慕容九煙斜斜倚在行龍五彩云紋的坐榻上,閉眸靜養。扶著他的一個少女輕輕在他的耳畔低語了一下,他這才睜開了眼來。 慕容九煙稍稍坐起了身子,道:“當日長公主曾數次質問于朕,如今,答案已經揭曉,不知可如長公主所料否?”賀紅弦面如死灰,道:“老三這個混賬東西——”氣極、恨極竟至于哽咽起來。慕容九煙居高臨下的望著倒在地上的女人,與第一次相見時比較,她猶如老了十幾二十歲了。盡管如此,她也要比她的幾個兄弟要強的多,因此他才仍然喚她一聲“長公主”。 慕容九煙道:“若非是你,朕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但也是你,差點壞了朕的好事?!辟R紅弦慢慢站起了身,道:“不錯,是我們幾個咎由自??!若非我們忙于內斗,又怎會被你有機可趁,以致落到這步田地!慕容九煙,你的確是好!很好!”慕容九煙微微含笑道:“若賀瑾華是你,亦或是賀瑞清是你,朕的復國之計都不能夠來得如此順利。賀瑾華獨行獨斷,剛愎自用;賀瑞清懦弱無能,左右不定,惟有你倒是機敏聰慧而有遠見,若朕的對手是你,倒真要多費些心思了?!?/br> 賀紅弦冷笑道:“我早該想到!早該想到!”想起前塵往事,又不由地嘆了一聲,道:“也是我自家太蠢了!早在你與老三頻頻交往時,我也該有警覺。只是終因你容貌美麗,便始終心存憐惜。呵,真是太蠢了!”慕容九煙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面容,道:“朕的這張臉自然是拜吾母蕭氏所賜,但朕的這副身子說到底卻是拜你們賀氏所賜了!吾母蕭氏不過一宮人,偶遭神宗皇帝所幸,懷有龍種。自你賀氏陰謀篡逆,吾母由孟丞相所助,逃出宮中。其后并宮人許氏逃竄于野,日驚夜惶,以至于所產之子,天生虛弱。但天不絕我慕容氏,也正是因為朕這副柔身弱骨,天生使人難以防備,這倒更便宜朕之行事了,如此說來,朕倒是要感謝你們了?”說罷,竟是咯咯地一陣大笑。慕容九煙從未如此笑過,自出生以來,他就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在人前他一貫只有淺笑、微笑,從來就不會大笑。而今他終于可以敞開心懷的大笑了,但是他的笑聲中卻只有無盡的嘲諷與憤恨。 賀紅弦盯著眼前這個無比美麗但又脆弱的少年,忽然也笑了起來。慕容九煙道:“不知長公主為何發笑?”賀紅弦斂了笑容,道:“我不過是在笑一個人罷了?!蹦饺菥艧煹溃骸芭??”賀紅弦道:“我在笑一個雖登榮位但又命不久矣的人!”慕容九煙閃了閃眼睛,道:“你是說朕?”賀紅弦道:“不錯!你這個早該死了的人!”慕容九煙微微冷笑道:“你放心,朕總會比你們賀氏活得長久一點。朕會讓你的三個兄弟都死在你的面前,讓你看著你們賀氏一族的血流得干干凈凈,一點不剩!”賀紅弦笑了,笑得凄然而又冷厲,道:“是我有眼無珠,以至于此。我實在是不該生這對眼睛!”說罷,從頭上拔下了一枚精巧的鳳釵,轉眼刺入自己右眼之中!鮮血自她的眼中流了下來,在燭火的映照下,真是萬分的詭異又恐怖。 賀紅弦軟倒在地上,咬著冷顫著的唇,道:“我不會讓你如愿,要死我也只會死在自己的手上!賀氏會在地下等著你下來的,相信我們會很快見到你這個早該死了的人!”說罷,又將金釵刺入了自己的咽喉。 地上的人被拖了出去,血也已洗盡了,但是淡淡的血腥味仍飄浮在這座華美的殿內。許盈香將慕容九煙抱在懷里,道:“哥哥!”慕容九煙慢慢地合上那雙冒著幽幽冷火的眼眸,慢慢道:“賀氏一族個個該死?!痹S盈香緊緊貼著慕容九煙的身體,道:“哥哥,將他們全都殺了,一個都不要留下!” ☆、第四十一章 清算 孟君庭走到高高聳立著的城譙之上,但見一個雪白的身影獨自佇立在晚風暮色中,其余宮人都被屏除在外面。孟君庭走上前去,躬身道:“臣孟君庭見過陛下?!蹦饺菥艧煹溃骸熬┏莾韧馐麦w如何?”孟君庭道:“除了賀瑞清所部仍有反抗者,都已被格殺,有關賀氏親信余黨都已被控制,京城局勢已穩?!?/br> 慕容九煙將孟君庭扶起身來,執了他的手一同看著遠天晚景,但見霞光漸淡,暮鴉斜飛,遠山如黛,綠水沉沉,江山多嬌,楚天闊遠,讓人心曠神怡。穆九煙道:“朕從未見過這樣的好天好景,你可曾見過?”孟君庭微轉了頭看著眼前的少年天子,但見他眉眼舒展,嘴角輕揚,一雙美麗的眼眸□□出異樣的光彩。孟君庭道:“臣不曾見過?!蹦饺菥艧熆粗?,笑道:“何以見得?”孟君庭道:“這是陛下的江山,臣以往未曾見過?!蹦饺菥艧煹溃骸罢f得好!這是朕的江山,是慕容氏的江山!”他說著忽然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身子直直地便軟倒了下去。孟君庭慌忙將他扶住了,但見他眉眼泛著青色,面色蒼白得全無一點血色,整個人似是一枝經了霜的蘭花,荏弱不堪。 回到養心殿內,許盈香仔仔細細服侍起了他,慕容九煙見孟君庭低著頭站著未動,便道:“你有事?”孟君庭道:“諸事已定,只是……”慕容九煙道:“只是什么?”孟君庭沉默了一下,方道:“賀琪天仍不肯說出安平公主的下落?!彼⑻Я祟^看著慕容九煙,卻見慕容九煙縮在許盈香懷里,雙眼閉著,半晌無言。孟君庭忍了片刻,終是道:“若再不能找到公主,公主只怕……”慕容九煙道:“去詔獄將他帶過來?!泵暇ッΥ鹆耍骸笆??!?/br> 許盈香輕輕擦拭著慕容九煙的面額,道:“哥哥,你何必去管她?”慕容九煙未答。許盈香咬著唇,開口想說什么,卻又什么也未說。 孟君庭帶著賀琪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