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披帛，道：“我這樣對你，你還不知道么？”

    她微仰起了頭，凝視著眼前的人。冬陽溫煦，照在他身上自有一種柔和的感覺。但他的那一雙溫柔的眼眸，此時看上去卻是如此的清凈澄澈，仿佛是那不染塵滓的幽泉一般，透著一種似乎是不能夠讓人親近的冷意。

    賀湛秋就這樣凝視了半晌，不知為何，眼眸之中漸漸的蓄積出了淚水來，在陽光下晶瑩閃爍。但穆九煙卻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并無一語。賀湛秋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他慢慢地逼到了懸崖邊，已經是退無可退似的，她微顫著聲道：“因為……我對你……有憐惜，也有……喜歡……”她邊說著，眼里的淚水邊緩緩地流了出來。

    穆九煙似乎有些驚訝，雖然這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但當他看著面前的少女一點點的吐露出對他的愛意時，心里還是流露出了些微的不平靜，他道：“公主……”剛上前一步，賀湛秋卻猛然回過了身去。她突然覺得很是羞恥，仿佛是不能承受似的用雙手攏住了自己的身子。

    這時穆九煙似是輕嘆了一聲，道：“公主對我的好，九煙銘記于心，片刻也不敢稍忘于心懷?！辟R湛秋聽了，半晌無言，待心中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才轉過了身，眼望著穆九煙，道：“你當真都記在心上么？”穆九煙點了點頭，道：“九煙并非忘恩負義之人，請公主相信九煙?！?/br>
    賀湛秋低了低頭，道：“我并非不信你，而是……”她停頓了一下，便看到穆九煙忽兒上前，向她伸起手來。她以為他的那只手是要拂到她的臉頰之上，呼吸不由也為之一停。但那只纖細的手只是在她的眼前一晃，隨即伸到了她的鬢發間，將上面的一片枯葉給拿了下來。

    賀湛秋輕舒了一口氣，內心還是有些失望，一時也將正在說的話給忘了。這時便聽穆九煙道：“公主，天要晚了，不如回去如何？”賀湛秋默然地點了點頭，終是轉過了身。山風陣陣，吹上臉頰來，卻讓人感覺到了寒意。

    賀湛秋看著穆九煙上了馬車，便也翻身上馬，跟著馬車緩緩向前。她想起穆九煙剛才所說的話，忽然便有些覺得惆悵不已。人道“相見時難”，不知為何，好不容易兩人相見了，卻總是徘徊在一種似是而非的情境之間。

    正如她猜不透穆九煙的心思的一樣，總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情，但惟見自己對他一次又一次的相思難禁，奔來走去，卻從未見他流露出對自己的這種情緒；但若是說他對自己無意，為何每每自己沮喪之時，他又偏偏如此溫柔而又誠懇，將自己冷卻下去的心又重新燃起了點點的希望……

    想到此處，她不由抬頭望向前方，但見漠漠寒山連綿，無端端地，似是透出一片傷心碧色來。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有些傷痛難禁。她本不過是一個嬌縱天真的少女，但如今沾上了這感情的事，倒每每讓她多愁善感起來。

    前面的馬車轔轔，沒過多久，她又有些想去看看坐在車里的人了。但她只是如此想著，并沒有真的走上前去。她覺得感情讓她變得羞怯了，即使她厭惡這種曖昧不明的情緒，但也只能一直忍耐著。她不知道這種患得患失的感情還能持續多久，倘若穆九煙對她真是無情無意，她又會如何？想到此處，她忙甩了甩頭，不愿再多想下去了。她揮起馬鞭甩了兩下，馳著馬奔到了馬車的前方去。

    穆九煙端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睜開眼眸之時，正見飄起的車簾子外面賀湛秋騎著馬的身影一閃而過。但他此時對賀湛秋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因為他的全部心思已經用在了他的復國大業上。而之前所接觸過的賀瑞清，或許正是他通往前方的一顆最重要的棋子。

    他想到此處，不由笑了一笑，眼眸澄凈，如月華照過的水一般清亮。

    ☆、第二十二章 婚事

    賀湛秋騎著馬進了城，與穆九煙話別后，看著那馬車漸去漸遠，這才回了身，向北岳王府的方向而去?；氐礁?，天色已晚，便也沒有多呆，與林貴妃一同回到了宮中去了。

    宮中的日子閑來無趣，顯得十分悠長。她獨自呆在那瓊英閣中，每日里思來想去的，都是有關穆九煙的事，心情一下子歡愉，一下子又是低落，到最后總是有些郁郁寡歡。

    這日，她正坐在暖閣中的檀木榻上，默然無言。她的雙膝之上橫著一具七弦琴，手指在琴弦上撥弄了兩三下，又停在上面，雙眸只是望著外面有些暗沉的天，神思渺渺，不知所謂。這時，細柳從外面進了來，道：“公主，貴妃娘娘來啦！”賀湛秋回過神來，將琴放到一旁，正要起身，便看到林貴妃已進了來。

    只見她今日穿了一件普通的襦裙，上衣為暖黃色，用金線繡著小巧的玫瑰花紋，下身為玄黑色，上面則繡著暗紅色的紋飾，腰間束著秋香色的腰帶，兩側各系了一條絳紅的宮絳，蓮步款款，環佩輕搖，十分端莊。

    林貴妃微微含笑著道：“這好些日子公主都在做什么？”賀湛秋將琴放到案幾上，讓林貴妃坐了下來，道：“并不曾做什么……”林貴妃道：“是么？以前也不曾見公主彈琴的，今日怎么便想起彈琴來了？”賀湛秋不覺臉上一紅，道：“左右也是無事……何況父皇也讓我修身養性來著，如此便去學了點琴了……”

    林貴妃道：“既是如此，不知公主學得如何了？可否彈一曲給我聽聽？”賀湛秋道：“我才學了一點……”林貴妃聽她如此說，便將那琴拿了過來，十指輕揉，慢慢彈了起來。賀湛秋道：“原來貴妃娘娘也會呢！”

    林貴妃住了手，道：“我先前無聊之時也學過一些，只是如今卻是十分生疏了……”邊說著邊將琴放到案上，對賀湛秋道：“說到撫琴，那位孟府的穆公子似乎十分了得，不知公主可曾聽他彈過？”

    賀湛秋一聽她說到穆九煙，心里便是一陣小小的波動，道：“他是很好……是彈得很好……”林貴妃見她低了頭，雙頰之上透出點淡淡的紅，便是抿嘴一笑，道：“公主如此稱贊，何不讓他來教公主呢？”賀湛秋心中一動，隨即又有些黯然，道：“我在這宮里，出也出不去，又如何能讓他教我彈琴？”說著輕嘆了一聲，道：“安平卻是忘了問了，貴妃娘娘來這兒可有什么事？”

    林貴妃道：“并沒有什么，只是先前去見過陛下，便也想來這兒看看公主如何了?！辟R湛秋“哦”了一聲，玩弄著挽在手臂之上的披帛，眼簾低垂，不再說什么了。

    這時，便又聽林貴妃道：“陛下還詢問了我有關公主的一些事……”賀湛秋道：“父皇問了什么？”林貴妃道：“陛下問我公主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賀湛秋道：“父皇若是想知道，怎么我去請安的時候就不問我呢？”林貴妃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