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單薄的身軀擋去，整個空間無形的桎梏和界限被打破，密集沉甸甸的烏云自四方散開，身體的傷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容音動了動唇，無聲吐出一個“你”字，便再也沒有動作。

“哥！哥！太好了，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林覃拖著身子圍著容音又哭又笑，快活地圍著容音轉圈。

容音看著臥在焦黑土地上了無生氣的人，癡癡地立在原地，腦中定格在少年撲來的那一幕，心臟緊緊縮起。

梵音如海潮層層蕩開，一朵白蓮自地面綻放將蜷曲在地上的人包裹起來。

不知何時，一白須白眉的和尚已經立在不遠處，只見他掌心一動，便將白蓮收入手中。

“拿來！”

容音盯著那朵白蓮，聲音帶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老和尚彎腰施禮，道：“阿彌陀佛，恭喜施主劫后余生，再入佳境。小徒前塵已報，恩怨已結，今日之事早已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施主無需掛懷?！?/br>
良久，容音繃著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聲音低緩而沉重：“什么前塵？”

“施主心中早有定數?！?/br>
容音垂下手，轉身看著隨風擺動的林濤：“你說他乃早夭之命，可有緣由？”

老和尚沉默不語。

容音緩緩勾起嘴角：“你送他上山，便是早就料到今日，既然你不惜犧牲他性命也要為他了結恩怨，恐怕是不想再讓他沾上什么因果吧？”

“恩怨已了，施主何苦執著?！?/br>
“說！”

“........十世苦修，方得佛心。他以佛心為誓，用歷世世早夭之苦，救蒼生結眾怨。如今福緣已滿，報完施主的恩，便是他結業之時了?！?/br>
容音轉過身看向看上手中已經枯萎的白蓮，盡管極力掩飾手指還是微微顫了顫：“他......修得大成了？”

老和尚未答，容音挪開視線垂下眼，這次是真真切切露出一個笑了，一字一頓道：“也好?！?/br>
和尚未再逗留，挾著白蓮轉身離去。

******

在漫天雷電中，少年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朝他撲來。

容音渾身緊繃，想要高聲阻止，卻發現怎么也叫不出來。

他眼睜睜看著雷電擊透少年單薄的身體，焦黑的傷痕在慘白的身體上形成詭異的美感。

“真君......”

破碎的聲音自少年口中溢出，脆弱的如同一碰就會碎的瓷器娃娃。

容音僵著步子一步一步挪到少年面前，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手剛要碰到他的臉，就撲了空，地面什么也沒有。

他怔怔地抬起頭，方才脆弱不堪的少年已經高高地站在云層之上俯視著他，表情確是全所未有的漠然：“我已成佛，爾等魔物，竟敢褻瀆神佛！”

容音驀地驚醒，竹賢輕輕將茶盞擱置好，溫聲道：“真君，谷一主持已經坐化，由大弟子元平接任了主持之位?！?/br>
容音心緒不寧地“嗯”了一聲，并不在意。

竹賢小心覷了他一眼，道：“聽說谷一主持坐化時，留有一顆舍利，世人傳聞他是得道飛升了?！?/br>
原本懶散的男人身上氣息陡然一變，黑眸微微瞇起：“舍利？”

“是的，如今這顆舍利被供在大梵寺福緣殿中，由他最小的弟子青禪接管?！?/br>
見容音長久沒有反應，竹賢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容音回過神，低聲道：“他要成佛了?！?/br>
竹賢不明不白地看著自家主子：誰要成佛？谷一那老禿驢嗎？自從他上一遭發芽結束后，他家主子就對大梵寺格外上心，讓他幾度以為自家主人有心向佛，還一度讓他提心吊膽了很久。

容音在輾轉數天后，終于還是只身前往大梵寺，當他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時，沉寂許久的心再次鮮明地跳動起來。

“這位施主，此處是內殿，不對外開放，還請隨貧僧移駕殿外?！?/br>
青禪看著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有一點奇異的熟悉感，奇怪，難道妖還有這么有佛緣的？

容音微微一笑，如春暖花開，將滿堂禪佛襯得失色：“我來求佛緣?！?/br>
青禪莫名覺得有些臉熱：“可以的，施主請隨我來?！?/br>
容音微微一頷首，信步跟在他身后。

“我看佛家雜記中說，前生埋了誰，來世便會同這人結為連理，還請大師指點一二?！?/br>
青禪真真切切有些慌了：“貧僧未曾聽聞過，不知施主從哪里看來的佛法？”

容音深深地看著他，笑道：“我也不知是哪兒看的，若是有理，還請大師修葺到正統佛法中?！?/br>
青禪為難地抬起頭，剛想說話，就看見男人掌間金色的珠子一閃而過，沒入腹中。

他又驚又怒，沒想到這個妖怪竟然是來偷舍利的：“你......”

男人臉色發白，顯然并不好受，卻仍是笑道：“我說了我是來求佛緣的......”

青禪不敢再遲疑，手中結印，將男人封?。骸斑€請施主歸還本寺舍利?！?/br>
男人不答，竟然想要轉身離去，青禪哪里肯就此罷手，這顆舍利師父臨終前千叮萬囑，斷不能讓它離開寺中的。但這大妖修為了得，有翻云覆雨之能，他奈何不了他。

容音也不忍傷他，只能被纏住手腳，最終被鎮壓在鎮魔谷下。

☆、三世（四）

季羨魚頭暈目眩，周圍場景迅速虛化，成一團白光，飛入他的掌間。他有些無措地舉著手中的光團，看向謝覽：“這是什么意思？”

謝覽看著那團光，目光幽深：“這是他們的三生情，容音要替他結業?！?/br>
季羨魚呼吸一窒，眼睛微微睜大：“怎么結？”

謝覽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將那團白光捏在手里，只見光團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在無聲地掙扎。

季羨魚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它......怕你？”

謝覽垂下眼，輕輕放開光團，光團仿佛有意識地一般飛向季羨魚，圍著他繞了一圈，又落回他的掌中。

季羨魚低頭看著它，有些明了：“它還沒有全?！?/br>
謝覽低低“嗯”了一聲，牽起他的手朝前走。

季羨魚順從地跟隨著他，心中盡是疑團。為什么這個光團會怕謝覽？為什么舍利要找他們倆個？

******

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整個夜空，碩大的雨水打在身上，男子抱著渾身是血的女子，臉色慘白如雪，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驚慌又悲痛：“......阿覃，怎么會這樣......”

林覃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她伸手輕輕拍著懷中半蛇半人的小嬰孩，輕聲道：“......你和她俱是我偷來的……當年我吃了你，后來你再次出現，我竟然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