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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他叫一床被子裹著,自出娘胎沒有過的溫暖,世間千般過眼,他想,若能就這樣死于她懷中,便賠上千生萬世修來的造化,永墮十八層地獄,又如何? 她道:“你似乎格外喜歡這首呀,整篇都抄的是它?!边线下锅Q,食野之蘋。在草原上食艾蒿的鹿兒,唱的多歡躍呀。 幾個月的時間,她不再是原來那單薄薄的小女孩,身姿漸漸豐盈,軟而柔香,頭枕在她的腿上,軟不見骨,唯聞一縷處子幽香,那床錦被上也是她周身的香氣。 一天送三頓飯,亦有藥按時給他服用,那些藥,皆是御供之品,應當是皇帝才能用的。他在兵器庫將養了兩天,恰那幾天下雨,校場無人,一場滅頂之災,總算熬過去了。 入十月之后,李祿索性連太監房也不回了,就只住在兵器庫里。忽而一夜,夜半雨停,半月未見的圓月成了一彎新勾,明亮亮掛于半空之中。 和著三更的鼓聲,她準時便到,倒腳勾在那兵器架子上,聽到兵器庫的門響,輕聲問道:“好了?” 一個站著,一個倒吊著,一個被逼入宮的女官,一個永無出頭之日的內侍,格外怪異的兩個人。 李祿不知道自己在宮里還要熬多久,在許善的手底下,他永遠也沒有出頭的日子。被皇帝賞識,也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一個伶仃閹人而已,連在世唯一的牽掛,那身體不好總在喘鳴的老娘也死了,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大約也走入了末路亡途。 跪在凍土漸寒的地上,終于平衡了彼此的身高。 她一直閉著眼睛,唇角帶著些笑,也不知是在笑誰。 “為何總要像蝙蝠一樣倒掛著?”李祿道:“這得多難受?” 陸敏睜眼,又閉眼:“舒服!” 她晃悠悠的轉過去,又晃悠悠的轉過來。天色將明,月即黯淡,這眼兒如鹿,敏捷如鹿的少女,衽口那暖暖的,淡淡的處子幽香,李祿不知道此生自己還能再看幾眼,再嗅得幾嗅。 他屏著息,離她越來越近,終于在她臉再度接近時,彼此的雙唇輕輕擦過。她的熱息,雙唇的軟嫩,從他干裂的雙唇上擦過,他甚至怕他粗礫的雙唇要劃傷她。 就那么一下,只有那么一下下,那是他一生,離她最近的一刻。 她的身子旋即而停,雙腿一松,一個后空翻站在地上,往后退了兩步,轉身便走。 從那之后,她再也沒有來過校場。 第一次被外人看見的交往,是在她要私渡廢妃陸輕歌出宮的時候。她無處可求人,于是來找他。 從那一回起,他死里逃生,一躍而成為了整個內侍省的總管大太監。一時權傾后宮,風頭無量。 但他比許善聰明,知道自己的權力,全來自于皇權,來自于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人,而那個人之所以給他權力,就是為了讓她在后宮能過的好一點。 他拼盡所有維護她的利益,她小心翼翼守著雷池之界,從不曾給他以些許的希望。 很多年后的春日,嬌糯糯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在太液池畔串紅豆。已是皇后的她,也不過二十出頭,美的仿若瑤池仙子,搖著把羽扇,似不經意問道:“李總管,當初你總愛讓本宮叫你一聲哥哥,本宮好奇了很多年,想知道是那是為何?” “頑笑而已!”他穿著本黑色的團蟒三品宦官服,站在她身后,柔聲回道。 五月的春光曼妙,流鶯嬌啼,草長花開,太液池上金波凜凜,島上重新修建的太液仙境美侖美奐,整座皇宮,是個清凈妙曼的樂園,只供她和她的孩子在其中游頑嬉戲。 為何非得讓她叫聲哥哥呢? ☆、昭然 李祿希望她打心眼兒里認同他是個男人, 因為凈了身,并非凈了心,他依舊慕戀世間女子的溫柔俏妙, 依舊午夜夢回時,想有個溫香軟玉的妻子摟在懷中。 太監, 只是他在世謀生的差職,凈身,是小時候家貧不得已,無處可謀口飯時逼不得已的手段。他的本質,仍還是個男人。 他記得她仿如填鴨一般, 喂給他的每一口熱粥,記得躺在她大腿上時,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的安全與妥當。 她有一個能敵萬人的大將軍為父親,有四個朝中砥柱是哥哥,還有一個雄材濤略為帝王的丈夫。 他卑微如一只螻蟻, 在她的生命里,不過一個過客,不敢叫她知道他卑微的愛意,又想讓她在如流煙過眼的,那烏烏泱的男人中, 獨獨記住他。 于是,執意要她叫他一聲哥哥。 * 若無變故,李祿想這樣的日子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做為一個閹人,太監大總管, 是他此生能爬到最高的位置?;实劭桃夥艡?,將整個后宮交予他全權掌控。 他享受那個位置,每每清早起來,所有內侍宮婢們各司其職,各盡本分,整座皇城井然有序,老的去了,新的來了,勤奮的總會有機會,偷jian?;闹荒艿戎⒐?。 他表現上兩只眼睛,卻有玲瓏七竅之心,皇城里上百座大殿,大殿中多少內侍宮婢,少監太監尚宮們,在他心里如數家珍?;实鄣钠灞P是天下,他的棋盤是皇帝的后宮。 每每晨起,在內侍省巡過那一列列身姿挺立,與前朝大臣們不相上下的內侍時,他心里便有滿滿的自豪感。能讓男人挺起脊梁骨算不得什么,能讓這些閹人挺起脊梁骨,才是真本事。 但世事豈會盡如人意呢? 驚變起在盛德二年,皇長子趙鹿十一歲那一年。 那是七月的一個早晨,皇長子趙鹿,并外親戚陸府的幾個孩子,以及從諸臣工家里請來陪讀的孩子們在凌煙閣滿滿坐了一堂。 臣工分于兩側,坐了滿滿一殿,鴉雀無聲。 事實上今日并非普通的授課,而是皇長子在搬入明德殿之前,舉行的一場公開辯論。從、、,到、,四大經,五小經,群臣但有提問,皇長子公開作答,類似于普通人家孩子的鄉試,大家覺得他真正合格了,才能入明德殿,為儲君。 于皇長子來說如此重要的事情,帝后卻未親至。暑中天熱,他們西往終南山,避暑去了。 趙鹿腦袋很大,腦瓜子也格外好使,五歲的時候就能背誦整篇大學,坐在一群孩子同齡的孩子中間,細脖子頂著個巨大的腦袋,小兒故作老成,唇角還抿著幾分天真,又因那濃毅的雙眉,雙眉下深黑的雙目,而格外叫人肅然起敬。 李祿在諱了皇長子的名后,就改名叫李福了。如今人人稱他一聲福大總管,他亦笑受之。 于趙鹿這孩子,李祿是格外的疼愛,只是自己身卑,那種疼愛不敢擺到明面上,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他的性格并不像皇帝那般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