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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之后,兩排細牙磨著,憨聲呼呼,陸敏怎么也睡不著,遂爬了起來。 從后門出了麟德殿,穿過高高的宮墻,月光下隱隱可以看見宮里最大的道觀長春觀。陸輕歌如今就被關在那里,不知道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閉上眼睛,陸敏能想象到陸府三妯娌坐在一處聊天,說閑話的情景,也能想象到父親獨坐于天牢之中,面壁閉著眼睛的痛苦樣子。 至于四個哥哥去了何處,她暗猜大約是叫陸高峰送到了嶺南,一家一條血脈,那是陸府最后終將活下來的人。 陸輕歌和陸高峰兩兄妹,是兩匹同樣強悍的馬,從三年前就通過她知道烈勒會造反,他們倆人各有主張,逆途而行,最終將陸府帶入了萬劫不復之中。 縱觀陸府中每一個人,大家都熱愛自己的家族,也深深的愛著自己的家人??墒菬o論陸輕歌還是陸高峰,皆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好的出發點卻辦了壞事。 至于陸敏自己,她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重生者。 她改變了很多,比如太皇太后竇氏,本該死在三年前,卻因為她的改變而活了下來。 再比如賢和公主,上輩子因為出言不遜頂撞陸輕歌,被陸輕歌派人推入太液池中淹死了,等撈上來的時候,腫脹的像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一樣,尸體丑陋到無法辯認。 上輩子,陸敏一直不齒于陸輕歌的手段太過殘忍,殺的人多,雖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關愛,卻時時想著要逃離。 等自己被拋入皇宮這座獵場時,才知道東風壓倒西風,是最溫情的比喻。 皇宮是座獵場,每個人是獵物,亦是獵手,相互追逐,沒有什么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你不殺別人,別人也會跑來殺你。 當重新被趙穆拘入皇宮,并被拘在這麟德殿中,陸敏才發現上輩子無雨無侵,她出不去,別人也進不去的徘徊殿,實際上是整個皇宮里最溫情的所在。 “在看什么,看的這樣出神?”竟是趙穆的聲音。 三天未見,陸敏本是坐在臺階上,順勢便跪在了那大理石的玉階上:“奴婢陸敏,見過皇上!” “這里再無旁人,起來說話!”趙穆說道。 陸敏磕頭謝過恩,站了起來,垂首斂胸,兩手側叉于腰,恰是宮婢們慣常見主子的姿態:“皇上是要歇息,還是沐???” 趙穆往后退了兩步,三天不見,陸敏穿著宮婢們穿的那種綾面半襦衣,及膝,下面穿著純白色的闊腿褲子,月光下玉色的面龐深埋,唯能看到飽滿的額頭,這叉腰禮的姿勢千篇一律,恰是那些宮婢們常有的。 他皺眉問道:“你怎么了?” 陸敏連忙道:“無事,只是皇上來的太突然,奴婢未曾防備,有些吃驚?!?/br> 趙穆又默了片刻,仍覺得陸敏不對勁兒,卻又說不上那兒不對勁。 相對沉默了半天,陸敏問道:“皇上可是要歇了?” 趙穆不語,轉身進了后殿。陸敏跟在身后,進殿先往香爐里抓了一把香料,蓋上蓋子壓勻,便進隔間去搬那沉沉的浴缶。 她雖身高長了,畢竟才十四歲的少女,骨質仍還纖細,力氣也不足,費力搬出張藤編朱漆描金的浴缶來。 這東西太大,尋常也要兩個內侍才能搬得動它,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搬出來。 陸敏將它放在臥室中間的毯子上,抬起頭,便見趙穆看鬼一樣看著自己。 奴才們是不能直視主子的臉與眼睛的。陸敏深記著這一點,所以一直都未抬頭看過趙穆,此時看他,長發披散,黑袍下唯有明黃色的中衣,腳上亦不著襪,顯然已經洗過澡了。 她連忙又將那浴缶搬起來,搬進了隔間之中,再進來拆開被子,便來替趙穆解衣。 “我不在的這幾日,你睡在何處?”趙穆伸著雙臂問道。 解了僧衣,下面是明黃色的中衣,衣上有淡淡的清香,顯然也是他方才新換的。 陸敏道:“隔壁那間耳房,是奴婢的住處?!?/br> 她疊好衣服,轉身放在面對那張床上,準備呆會兒抱進隔間去。見趙穆躺到了龍床上,略站了站,忽而想起還有件事兒未做,遂又進了隔間,取了那只夜壺出來。 這時候趙穆已經閉上了眼睛。 陸敏在床前站了片刻,先整個兒壓熄了香熏爐,再取過銀撥子輕輕壓滅各處燭火,抱著那夜壺歪在了臥室門前的地毯上。 這也是春豆兒教她的。做為女婢,在皇帝入睡之后,要睡守在臥室的門上,夜壺要抱在懷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皇帝用的時候,保證它帶著溫度。 “為何不上床睡?”趙穆問道。 陸敏咬了咬牙,起身躺到了對面那張陳設頗為簡易的床上,懷里仍還抱著那只夜壺。 又過了許久,趙穆忽而咬牙道:“把那東西扔了,我夜里從不用夜壺!” 陸敏于是又將那只夜壺放回了隔間之中,回來躺到了龍床對面那張小床上。 形如鬼魅一般,輕微的動響,踩在毯子上一點聲音也無,忽而一把,他伸手抓住她的腳踝。陸敏裝做驚訝,啊一聲叫:“皇上,您嚇到奴婢了!” 趙穆摸到陸敏的右手,并肩躺在她身側,聲音甜膩到陸敏全身都起雞皮疙瘩:“這是朕的皇后!” 陸敏以為他又生了禽獸之心,連忙道:“奴婢方才搬浴缶的時候,好像傷到筋了,好疼!” 趙穆于是放了她的手,唇卻湊了過來,先在她耳垂上一點點的舔著,舔腥的貓兒一樣,舔夠了又尋到她唇上,舌尖輕輕的劃著。 陸敏攥著兩只手在胸前,屏息等他舔夠了,勸道:“皇上,快睡吧,您明日還要早朝呢!” 趙穆心有不甘,但畢竟陸敏還不過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若非當日情急,也不該與她做那等事。他埋頭在她耳側悶了片刻,轉身回了自己床上。 次日一早四更便起,趙穆起床的時候,便見陸敏并不在床上,而是在臥室的門上歪著,正睡的香沉。 他在她腳邊站了片刻,自床上取了床被子下來替她捂上,轉身出去了。 ☆、校場 群臣五更才上朝, 四更起床之后,吃茶,吃早餐, 再到位于麟德殿后院的沙場上,與傅圖所帶的禁軍們cao練半個時辰, 這才正式著龍袍,上早朝,這是趙穆替自己定的規矩。 在大殿的廊廡下極目四望,黎明漸散,除了麟德殿外, 整個京城都還隱在一片漆黑之中。 漢白玉臺階之下,入殿門闕處聚著燈火,似乎有人在那一處推搡。趙穆回頭問:“是誰在那一處鬧事?” 許善上前一步道:“是豫王殿下,自打三更起,他就一直在外鬧, 說要見您,奴婢們怕擾了皇上的休息,未敢傳話?” 趙穆道:“放他進來!” 不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