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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一直不肯叫陸敏出宮的原因。她又替陸敏斟了杯酒,問道:“姑娘,關于這璉子,你可曾想起些什么來沒有?” 唯有一抹亡魂的趙穆,也在等陸敏的回答。 她隨手將那串手璉丟在榻上,又吃了一口酒道:“終不過是我負了他,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他已經死了。重要的是我怎么才能從這皇宮里出去,我瞧趙秉那樣子,怕不太好!” 十年前她的嗓子受過損,很長時間都不能開口說話,如今即便能說,也沙啞晦澀,仿如生帶被刀劃割成片一般。 雖不過一面,她也瞧出來了,趙秉遠不是小時候整日依賴著她的那個胖孩子,他變成了一個成年的,看起來時而冷漠時而熱情,很怪異的胖子。 ☆、下藥 陸敏吃酒吃到半夜, 趙穆陪坐在側,想知道她究竟是否真的失憶,但她從此再不肯多說一句, 在五月微涼的殿中默默的吃酒,吃到半夜的時候, 郭旭來了。 一生陪他出生入死的兩個人,傅圖有事離京,身邊唯有郭旭。郭旭自幼心地善良,憐憫心太重,宮中無論大太監還是小內侍, 但凡犯了錯誤,只要求到他身上,那怕天大的事情,他都會盡心盡力替人遮過去。 這種菩薩心腸,若皈依在佛菩薩身邊, 當然是好事。但皇宮里弱rou強食,內侍多為自幼凈身,雖不能大jian大惡,但那顆心腸,早在凈身之初, 就交給蛇蝎了。他念郭旭的舊恩,所以一直留他在身邊,但又因為他的心善,并未將麟德殿太監總管一職交給他。 他死之后, 唯一能幫陸敏的唯有郭旭,可他只是一個四品少監,除了皇帝的寵信,沒有任何權力。余寶珠與趙稷既然會投毒害死他,想必也不會讓郭旭活著。 郭旭也捧著酒,旁邊還有一瓶他平日里喜好搜集的藥,上面寫著草烏二字。草烏便是斷腸草,這瓶子里裝的,是草烏的根塊研磨之后,治成的粉沫。 陸敏見是郭旭,另取一只盅兒,也斟了一盞酒遞給他,對燈晃著自己的盅子道:“當年真是對不起,白白害了你們一家那么多口人,全是我的錯?!?/br> 郭旭撥了小藥瓶上的木頭塞子,笑著遞給陸敏道:“是人總有生老病死,不提也罷?!?/br> 陸敏嗅了嗅,無色無味的粉沫而已。她遞還給郭旭,一笑道:“這是趙穆的東西,我記得他似乎總愛搜集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br> 郭旭接過來,將那半盞草烏悉數倒入酒壺之中,搖勻之后,給彼此都斟了一杯,將陸敏的那一盅兒遞給她道:“屬于咱們的日子,無論開心的還是痛苦的,都已經過去了?;噬弦簧獜?,走的卻很凄涼,黃泉路上一個人孤孤單單,咱們皆賴仰他的庇護,才能過這安穩的十年,麻姑,咱們去伴他走一程黃泉路,如何?” 陸敏似乎很驚訝,不可置信,一把推了那盅子道:“我雖有些對不起他,可還沒有到他死了就必得為他陪葬的地步,這毒我勸你不要喝,他死了,咱們的日子總還要過下去,對不對?” 郭旭端起盅子,隔案湊了過來,勸道:“小麻姑,喝吧,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br> 陸敏本已醉了,眼看郭旭的盅子就要逼到自己臉上,嚇的連連后退,叫道:“郭旭,我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好不好?你想死,可我還沒活夠,我不想死,我要好好的活著?!?/br> 但她終究已經爛醉如泥,郭旭蹬翻那張小案,酒壺滾落,酒灑了一地,黑瓷質的小藥瓶咕嚕嚕滾到陸敏身側,合著那咕嚕嚕的聲音,郭旭捏上她的鼻子,一杯毒酒,便那樣灌進了她的喉嚨。 上輩子就算死后,成了一縷亡魂,趙穆終究也沒看懂,陸敏那樣算是失憶過,還是沒有失憶過。 無論如何,上輩子那怕至死的時候,陸敏也沒有流露過什么過多的悔恨,也沒有果真因為他的死而傷心到恨不能隨他去死。 她在他死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宮,最終在郭旭強灌了一杯毒酒之后,生命戛然而止。 * 趙穆一把推開門,坐在羅漢床上的陸敏應聲而起,掬著兩只手,抿唇笑著,兩只明睞含笑,十分乖巧的樣子。 “可覺得餓?”趙穆問道。 陸敏連忙點頭,一手不動聲色放到了身后:“從早晨熬到現在,我確實餓壞了?!?/br> 趙穆道:“那就吃飯!” 他有過一段漁獵生涯,頗會做菜,但自陸敏見他以來,從未見他食過葷腥,他一輩子都只吃素。 飯擺在不設井口天花的東殿。大殿穹頂上的椽梁皆□□在外,如此盛熱的暑天,處處熱浪蒸騰,唯獨種不設井口天花的大殿,冷氣從四方涌來,在暑日中,比四面不設圍墻的亭子還要涼快。 菜大多是素的。燒百果栗子,炒孛薺片兒,百合涼膏,另有松菌熬汁配著青菜的面,一人一碗。單有一碟象牙rou,是給陸敏的。 左邊一排,是郭旭帶著一群小內侍,笑的十分燦爛。 右邊一排,是彩琴帶著一群小宮婢,女婢不比內侍,皆深垂著臉,看不清面上神情。 陸敏記得方才趙穆說過,下午要帶自己入宮。他這個人,無論做什么事情,總會懷著別樣的目的,比如說興師動眾入陸府提親,實則卻是想戳穿陸薇在外散布流言的把戲。 方才在西明寺騙她,說自己有馬可帶她入宮,但其實是想騙她去聽趙稷和李靈蕓兩個人的私話兒。 陸敏暗猜下午這一回,他應當是想叫她看看趙稷,或者陸輕歌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想叫她知道,她所愛的,相信的都是惡人,唯獨他是她可依賴依靠的人,半威脅半誘哄,趁著陸府危難之機,要她心甘情愿留在東宮。 陸敏心說這人雖也重生了,可畢竟死于高位,沒有像我一樣,臨死前受過那么多的白眼,他不知道家人與愛的重要性,不知道于一個人來說,親人有多重要。 * 松菌汁味道很鮮,細溜溜的銀絲面,拿冷水湃過,咬在嘴里彈絲絲的。 畢竟相隔了十多年,于陸敏來說,曾經和趙穆的親密相處不過前世一場大夢,她于他的愧疚已經還清,早已不再愛他,如今讓她裝□□他,她也裝不出來。 陸敏竭力裝做乖巧,慢慢挑著那碗面。 趙穆喜歡用面條卷著孛薺片兒,一口一個,陸敏猜他大約喜歡那種筋筋脆脆的口感。那瓶亂神之藥,還在她左手手心里攥著,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想要下到碗里面卻有難度。 趙穆吃了片刻忽而抬頭,見陸敏正在東張西望,停楮問道:“難道菜不合你的胃口?” 陸敏連忙搖頭,攪了一大筷子面一口嚼了,連連點頭道:“很好吃,很合胃口?!?/br> 趙穆另取一雙筷子,挾了筷子象牙rou壓在她的面上道:“那就快些吃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