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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丑伯伯碗里。男人也不挑,慢慢吃著小家伙給他的蘿卜和土豆塊。卓凌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楚。若是……若是江淮渡還在,也會這樣寵著笙兒嗎?吃完晚飯,眼看天色已晚。想到山路崎嶇不便,卓凌留下那個男人在這里住一宿再走。男人似乎不太愿意,但經不起小笙兒甜滋滋的左一口伯伯右一口伯伯,還是勉強留下了。這院子雖小,房間倒還有幾個。卓凌收拾出一間臥室,請男人在此休息一夜。煙鳥山中很靜,偶爾能聽到飛鳥掠過樹梢的聲音。卓凌睡不著。他已經很久沒法好好睡覺了。睡夢中,他總是好像能聽見江淮渡的聲音,看到那座來不及拜天地的喜堂,夢見自己穿著大紅喜服走在合歡花下。從江府窗戶上揭下的大紅喜字,失落在了那天的大火中。整個江府都被付之一炬,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能證明他曾經和他的夫君相愛過。卓凌摟著懷里軟綿綿的小笙兒,在孩子小小的鼾聲中,沉默著淌下了一行清淚。這時,院子中忽然傳來草葉窸窣的聲音。很輕,像是什么小動物飛快地穿過了草叢。卓凌卻被徹底驚醒了,他悄悄起身,赤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門。院子里安安靜靜的,好像剛才卓凌恍神的剎那只是錯覺。可卓凌知道那不是錯覺。他出身暗影司,他的本能就能先一步分辨哪些是真實哪些的錯覺。剛才,有什么東西穿過了院落,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荒草中。卓凌閉上眼睛沉思片刻,順著記憶里的聲音,一步一步撥開雜草走過去。一只皮毛火紅的狐貍飛也似地從江淮渡屋里竄出來,轉眼消失在黑夜中。卓凌驚呼:“阿緣!”可那只狐貍卻怎么也不理他,四條小短腿跑的飛快。卓凌追不上,只好一頭霧水地趕回來。小笙兒還在蚊帳里呼呼大睡。大夫的房間里也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這個夜里,好像只有他被驚醒了。煙鳥山中有很多紅狐,難道那只狐貍真的不是阿緣?卓凌將信將疑地睡下了。夢中,他又聞到了合歡花的香氣。不再濃郁嗆人,不再甜到發膩,只是淺淺淡淡的香氣,讓他想起江淮渡那身如云似墨的青衣,寬大的袖口便帶著這么淺淡怡人的清香。一向淺眠的卓凌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他睜開眼睛看到小笙兒不見了,驚慌失措地披衣下床,沖出門:“笙兒!笙兒!”院子里,那個相貌丑陋的大夫正帶著小笙兒鋤草。一大一小握著鐮刀和小鏟子,從院子的一側開始,慢慢鏟掉半人高的雜草。男人漫不經心地問:“你就叫笙兒?”小笙兒乖巧地說:“笙兒是奶名,娘親說了,等我到了上學的年紀,先生和同窗們要叫我江思淼?!?/br>男人手中鐮刀重重砍進了泥土中。卓凌沖過來:“笙兒,怎么能讓客人做這種活呢?”男人低著頭,焦炭似的手指緊緊握著鐮刀,輕輕顫抖。他說:“無妨,我和這些草木打交道慣了,做起來比你們順手?!?/br>此時已經晌午,男人昨天帶回來的魚rou還掛在廚房里。于是三個人又一起吃了午飯。下午,男人要去山中采藥,天黑時回鎮上,正好路過卓凌的小院子。笙兒在黑夜中看見熟悉的藥筐,歡呼地撲了上去。于是,男人又在卓凌家住了一宿。卓凌做慣了暗衛,性格警惕敏感。這一夜,他干脆不睡了,隱藏在暗處盯著院子里的動靜。子時一過,那只火紅的小狐貍果然又溜了進來,悄悄頂開大夫房間的門,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那是阿緣。卓凌無比確定,那就是阿緣。可是阿緣……阿緣為什么不和他們見面,反而要偷偷鉆進陌生人的房間里?卓凌心中升起了狂喜的預感,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煎熬在心口糾纏著百般滋味。那個丑陋陌生的男人,雖然總是冷著臉,可對他卻那么溫柔,對笙兒那么耐心。江淮渡……江淮渡那個大騙子,居然又易容來騙他!卓凌氣沖沖地潛到窗下,透過窗縫查看里面的動靜。面目丑陋的男人坐在床上,阿緣伏在他胸口,渾身散發著溫暖的金光。那是江淮渡,那一定……一定就是江淮渡……江淮渡虛弱地輕輕撫摸著小狐貍光滑的皮毛,沙啞著聲音說:“阿緣,你以后都不要過來給我補充元氣了。那個小呆子雖然傻乎乎的,但是,他很警惕,一定會發現你的?!?/br>阿緣嗚嗚叫著,用自身元氣修補著江淮渡的五臟六腑。那一天,江淮渡趕它去找卓凌。可它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卓凌,就跟著江淮渡跳進了水里,看著江淮渡一個人走進了密室中。炸藥被引燃的時候,它張開結界想要護住江淮渡,卻晚了一步。江淮渡五臟六腑被震碎,臉和手都被燒焦了。它只是一只道行尚淺的小妖精,沒有替凡人重塑rou身的本事,只能勉強保住江淮渡的性命。這個凡人雖然討厭,但它到底是不想看著他死。忽然,一陣熟悉的氣息飄進鼻子里。阿緣嚇得跳起來,飛一樣想往窗外跑。“砰!”撞開窗戶。“啪嘰?!?/br>它撞進了一個人懷里。阿緣瑟瑟發抖地抬起頭,滴溜溜轉的小狐貍眼對上了一雙黑曜石般溫柔純凈的大眼睛。卓凌氣沖沖地瞪著它。阿緣驚恐地開始翻滾撒嬌。卓凌只好怒瞪屋里的江淮渡:“你又易容騙我?。?!”一次兩次,他總是被易容后的江淮渡騙得團團轉,那些丟人羞恥的小心思藏都沒處藏,全被江淮渡看見了。江淮渡苦笑。他是騙了卓凌。可是……可是他這回……真的沒有再易容。那張溫柔無害的俊美容顏,或許是命運對他唯一的溫柔饋贈。試想,他若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目似銅鈴,那或許……或許他和卓凌,根本就沒有后來那些故事。可那張臉,已經葬送了那天江府的大火中,只剩下燒焦的皮rou,勉強恢復成了今天這個能看的模樣。頂著一張這樣的臉,他怎么敢再把卓凌抱進懷中。卓凌咬著牙,一步一步走進屋里:“江淮渡,你給我把面具撕了!”江淮渡揉揉臉,信口胡謅:“這面具不好撕,我要回去用藥水洗了?!?/br>卓凌將信將疑地皺著纖細的眉毛:“我覺得你又在騙我”江淮渡平靜熟練地說著謊:“我不會騙你的,小呆子,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把面具摘了來見你?!?/br>卓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哪里出問題了。江淮渡回到山下的小藥堂里,關門落窗,在黑暗中摸索著點燃了蠟燭。鏡中映出他鬼魅一樣丑陋可怖的臉,半瞎的眼睛在燒焦的皮rou中泛著駭人的慘白。這就是現在的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