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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煮飯。軒轅冕四下環顧,猛然轉頭看向周琦,“皇叔祖與周世叔千方百計地把朕引過來,難不成這個氈帳的主人……”“下官只知數萬邊民都想親見天顏,他應當也不例外?!?/br>軒轅冕心如擂鼓,一步步走了進去。隨著簾子被撩起,案上一張宣紙隨風飄搖到了地上,枯瘦字跡來來回回竟都是同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br>軒轅冕似哭似笑地看了會,再顧不得靖西王等人,翻身上馬便疾馳而去。“這還有點少年人的樣子?!敝茜朴聘锌?。第116章第三十章:云散月明誰點綴此處草場極是豐茂,草長得幾乎有半人之高,時不時可見一二牧人趕著牛羊從牧草中穿行而過。地上的羊群三三兩兩,潔白無瑕,簡直讓人分不清到底它們是地上的云朵,還是云朵是天上的牛羊。軒轅冕此刻卻沒有這般的詩情畫意,他縱馬狂奔,一雙鳳眼眨都不眨,在如此廣袤的天地中搜尋一個本不可能再現的身影。忽而他拉住馬韁,直直頓住。遠處有一草丘,正被斜照殘陽暈染成一片橙紅的赤色,數十只羔羊或跑或跳,或趴或伏,若不仔細留意,根本無法察覺那片云彩中的一抹青色。那抹青色幾乎要隱沒在萋萋芳草中,而他也險些就這么策馬而去,直至斜陽之外。只是一個閃念,他們就險些錯過;就如同當年的一個閃念,他在一個渡頭撿了一張帖子,才有了后來那許多的起起落落……秦佩曲肱仰臥,雙目無神地看著天際的流云,嘴角微微下垂,不知是在懷緬,還是在惆悵。軒轅冕張口想喚他,卻發現竟不能言語,只好愣在原地,任憑胸前衣襟沾上點點淚跡。秦佩離去時,他不曾流淚;得知秦佩死訊時,他不曾流淚;擔憂秦佩假死只為了斷時,他亦不曾流淚。可如今,他雖只是遠遠地看著,卻禁不住淚流滿面。此處罕有生人,軒轅冕那匹御馬又極是霸道地打了個響鼻,引得羊群一陣sao動,紛紛“咩咩”地叫了起來。秦佩被從思緒里打亂,一抬頭便見當朝太子滿面是淚地站在眼前。“你哭什么?”他聽到自己這么說。不是“臣參見陛下”,亦不是“隱兮,你終是來了”,更不是“別來無恙,近來可好?”軒轅冕沒來由地又有點想笑,他為他傷透心腑、斷盡柔腸,再見之時,他竟還問自己為何垂淚,為誰涕泣……他躍下馬,一步步向他走去,秦佩依舊愣愣地看著他,眼中卻慢慢有了情緒。不可置信,欣喜若狂,心酸苦楚……軒轅冕再無法自抑,將他擁入懷中,“既然活著,為何不來找朕?”“你登基了?”秦佩低聲問。軒轅冕簡直快被氣笑了,忍不住就近咬了他頸項一口,“你說呢?”秦佩“嘶”了一聲后便恍然大悟,“也是,那日在太廟內確實宣讀過圣旨?!?/br>軒轅冕決定再不與他說那些風花雪月,別后情狀,開門見山道,“跟我回去?!?/br>秦佩蹙眉,搖了搖頭,“現下怕是不行?!?/br>“為何?”軒轅冕與他對視,“難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誆騙朕,說你對朕無意?還是說你我身份有別,還是說你乃罪臣之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秦佩沉默半晌,緩緩道,“我對你之心,你是知道的,這個自不用說;如今京城諸人應都以為我死了罷?回去找個遠離人煙的地方隱居起來,這倒也不是問題。至于先父之事……也算是恩怨兩清,你若不介懷,我自然也不會在意,只是我日后當對你更好些,權當代父償罪?!?/br>軒轅冕云里霧里,“你既已想通,那為何不回去?!?/br>秦佩很是為難,“我原先是想,解決過突厥事,若是還有命,便跟著恨狐他們回去,誰料竟被一老者所救。此人武功卓絕,人品超逸,只是他是先父仇人,要我在此牧羊為先父贖罪……”軒轅冕不知自己該說秦佩至真至純還是說那老者窮極無聊,半晌只好幽幽道,“那日在太廟內知曉你身份者不過寥寥數人,這些人朕都已經敲打過,至于刑部主事秦佩,劉增帛對外說你外出公干,遇事未歸,故而你若與朕一道回去,并不會有多少風波。你的宅子,原先留下的下人也都打點得很好……”秦佩看了看天色,“我得先將羊趕回去,不如咱們回帳中再說”軒轅冕:“……”靖西王與周琦正在帳中飲茶,便聽有馬羊鳴叫之聲。二人對視一笑,掀開簾子出去,只見秦佩騎著匹老馬,很是熟練地揮舞著羊鞭趕著羊群,年輕的皇帝端坐雪白御馬之上,眉眼含笑——仿佛看著秦佩便是十里春風,河山錦繡。秦佩做事慣來一板一眼,趕羊便是聚精鬼神地趕羊,看都未看帳外的靖西王二人一眼,軒轅冕卻是翻身下馬,對周琦作揖,“朕代謝過世叔救命之恩,照拂之恩?!?/br>周琦趕緊避過,“秦佩非我所救,陛下怕是謝錯人了?!?/br>軒轅冕蹙眉,將與秦泱有仇,與天家有故之人在腦中濾了一遍,又聯想起秦佩所言武功卓絕、性情古怪,驚詫道,“難道竟是他?可他與阿史那烏木又有何過節?”周琦頓了頓,掐頭去尾道,“當年阿史那烏木伏法,托孤于家兄,正巧那時忘塵叟為太上皇效命,身陷北疆。突厥當時便要以他來交換秦佩,如今想來應是為了金冊罷,太上皇便讓家兄抉擇……”答案不言而喻,軒轅冕將心比心,若是納錦托孤秦佩,自己身陷險境,二選一的前提下,秦佩若不曾選自己……“魏國公實乃大義,他對秦佩之恩,朕實在不知如何報還……”軒轅冕緩緩道,“朕深知周氏不愿牽扯進皇族恩怨,可朕與懋歆有緣,還是想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br>“懋歆?”靖西王茫然插言。周琦無奈道,“便是狗剩了?!?/br>看著靖西王恍然大悟之色,軒轅冕竟有欲哭無淚之感……“誰是狗剩?”秦佩已然將羊趕進羊圈,見了周琦,不由得一愣。“這是魏國公之弟,論輩分,你應喚他一句叔父?!避庌@冕解釋道。周琦對秦佩拱手見禮,“一別無恙?”秦佩先是想起自家欠了此人極大的一個因果,先是赧然,后又想起上次會面時,自己對著人家好一頓剖白,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盡,面上不由得如同火燒一般。他本就皮膚白皙,羞赧下有如映著霞光,簡直將那天邊火燒云都比了下去,明艷不可方物。軒轅冕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偏又移不開視線,只好邊談笑自若,邊偷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