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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看著腳邊滔滔河水,“你常為自己抱屈,可想想你做過的事情——對先王不忠,對妻子不義,對兒子不慈,說是死不足惜都不為過。我有時會想,若是沒有你,恐怕納錦后來也不會下定主意勾結雍王,雍王或許不會那么快被挑撥奪嫡,太子便不會中毒……”“人若是心中有鬼,則根本不需要如何挑撥?!敝苁徖浜叩?。秦佩掂掂手中鐵匣,淡淡道,“或許吧?!?/br>船上的周蕪,岸邊的契苾咄羅,遠處的恨狐等人均是一震,留意他手中動作。“你以為我很在乎汗位么?”秦佩緩緩舉起手中鐵匣,對著陽光看了看,“若是你們不曾出現,若是我一無所知,或者……若我不是秦泱的兒子,我不知會有多快活?!?/br>周蕪上前一步,秦佩故意一個踉蹌,鐵匣差點脫手。“少主不可!”契苾咄羅驚慌喊道,身后的兵卒紛紛舉起弓箭對準秦佩。恨狐等人也再顧不得掩藏行跡,紛紛從密林中站起身來。眾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秦佩卻恍然未覺,只勾起嘴角,對周蕪淡淡道,“你可知這金匱如何開啟?”說罷,他手上卻飛速動作起來,縱然是離他最近的周蕪也只能看到他將一塊極尖厲的東西劃過手心,然后對著盒子某處插了進去。秦佩手上鮮血橫流,面上卻依然帶著莫名笑意,而那莫名笑意似有一分凄涼,兩分瘋魔,剩下七分盡是解脫。他打開盒子,里面果然有兩張絹帛。周蕪一見,頓時便瘋了似的沖上去搶,秦佩也不怵,與他纏斗起來。隨著兩人的扭打,船身猛烈地搖晃了一下,恨狐眼力好,只見秦佩不知何時手上多了把匕首,向著周蕪背心扎去。周蕪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秦佩也不管他死沒死透,掙扎著靠在船舷上,從袖袋里取出一個火折子。契苾咄羅等人近乎睚眥盡裂,眼看著那兩張絹帛在秦佩手上化作飛灰。秦佩亦是靜靜看著灰燼在風中飄散,對恨狐他們疲憊地笑笑。他并未注意到身后周蕪已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就著從身上拔下的刀刃向著秦佩撲過去,一刀扎在秦佩小腹上。瞥見秦佩衣衫盡被染成紅色,恨狐大驚失色,再管不得許多,就欲飛身上前救人。可秦佩卻擺了擺手,扶著船舷站穩,又目光渙散地向南看了眼。就在此時,周蕪又是奮力一刀,許是用力過猛,連那小舟都一道翻覆下去。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的時候,秦佩忽而想起自己仿佛曾發過數次毒誓——“若是我不顧己身安危擅做主張,便不得好死,不入輪回!”如今可算是違誓了吧?第108章第二十二章:同xue窅冥何所望渣男元稹的悼亡詞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同xue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常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懷恩公公留步?!苯袢找膊恢枪瘟耸裁达L,已到掌燈時分,太子的兩位最得力可信之人卻齊齊來了東宮。懷恩心中納罕,面上依舊禮數周到,“殿下方從中書省回來,正用晚膳?!?/br>裴行止與喻老對視一眼,“煩請公公通報一聲,我二人有要事稟報?!?/br>不過一盞茶工夫,懷恩便宣他二人至桂宮前殿覲見。見禮過后,喻老與裴行止均垂首不語,不愿打破沉默。軒轅冕靠著憑幾,輕叩面前書案,冷聲道,“孤剛出中樞,未曾聽聞近來有什么洪澇山崩、時疫匪患……”裴行止頭埋得更低,喻老則干脆跪了下去,褪下官帽,“臣死罪!”軒轅冕心頭一跳,一字一頓道,“何罪之有?”“辜負殿下重托,臣萬死難辭其咎!”軒轅冕死死攥住腰間玉玦,“秦佩未到朔州么!”河水冰冷徹骨,而在這極致的寒涼中,秦佩竟感到絲絲暖意。據聞人瀕死之前,過往種種會如同走馬燈般歷歷重現,秦佩曾以為言過其實,可如今卻覺此言不虛。他如同觀棋者般閱盡一生悲喜——幼時在秦府,無憂無慮,只知父母琴瑟和鳴,父親更是個了不起的重臣忠臣;后來遭逢遽變,被義父送往瀟。湘之地苦讀圣賢之書,便只一心向學,想著日后考取功名做個好官清官,不辱先考一世英名,就此閉門造車,不問世事,方養成今日這般乖僻孤高的性子;再后來離了衡陽北上,本以為就此中舉入仕,娶妻生子,平凡無奇地過完一世,誰又知道竟又生出那許多變故。萬州渡頭那間破破爛爛的客棧里初遇李隱兮,誰能想到當時的驚鴻一瞥竟引出半生牽連?古井般無波的心湖再無法死寂一片,本就年輕氣盛,首次遇見年齡相仿,不因身世權勢另眼相看的同年人,新奇之心也好,好勝之心也罷,終是青春結伴,便下襄陽向洛陽,離了東京向西京,就這么一路而行到了長安,卷進無盡天家是非。本以為天涯孤旅,于長安紛紛擾擾不過一看客,卻想不到觀棋不語到了最后,自己卻只是棋局上一顆不輕不重、不大不小的棋子。還偏偏是個棄子,白白賠進去身家性命,卻還甘之如飴。河水嗆入口鼻,秦佩再不能呼吸,可在失去意識那一剎那,他仿佛看見軒轅冕在不遠處看著他,笑容淡淡,但卻帶著無窮無盡的悲切。秦佩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對他笑了笑。笑意未散,三千世界卻只余一片冥冥漠漠。裴行止與喻老不知何時退了出去,軒轅冕穩穩坐在憑幾上,依舊還是原先的姿勢。他們說秦佩跟著突厥人到了汾州。他們說那幫突厥人本就包藏異心。他們說秦佩中途忽然說要去游賞無定河,登船時帶上了那個突厥jian細。他們說秦佩燒了金冊,與那人爭執起來,身中數刀。他們說船已傾覆,秦佩與那人都跌入無定河中,同歸于盡了。他們說無定河水極其湍急,更有亂石暗流,根本無法打撈尸首,當地郡守已組織了數名通水性的青壯男子,可均是一無所獲。他們說汾州一帶荒涼,若是想要找到尸首,恐怕要從京畿道調派人手。他們說十日過去,秦佩與那賊人的尸首仍沒被找到。他們說已有仵作驗了那舟中血跡,以秦佩傷勢,就算不落入河中,生還亦是無望。喻老更跪呈上一個鐵盒,“殿下,秦公子曾命屬下打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鐵盒,后來偷偷將鐵盒交換,這個鐵盒才是金頓可汗留下的鐵匣。那日在太廟,秦公子當眾贈與殿下的玉玦,便能開啟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