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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慢慢的,心悸的毛病從她身上消失了。 她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隨時崩潰的緊張感,除了正常的生活外,甚至還能陪著葉城做復健。 齊雨瀟躺在太陽椅下,陪著他在后院的泳池里游泳, 陽光斜斜地躲過寬大的陽傘,在躺椅尾巴上占據了一塊三角形的領地,她受到吸引,伸出腿去擁抱驕陽,結果不到一分鐘就受不了地縮了回來。實在是太曬了,腳背被曬得發燙,立刻就紅了起來。 長時間沒有外出,她的皮膚變得比以前更白,在太陽傘的陰影里依然白得亮眼。齊雨瀟揉了揉曬紅的腳。 躺椅前的地上被潑了一捧水,她抬起眼皮,泳池邊上的男人摸了一把臉,朝她招手:“下來鍛煉下?!?/br> “我不會?!彼龘u了搖頭。 “我教你?!?/br> “我不要?!彼櫫税櫛亲?,“好曬?!?/br> 葉城沒有勉強,雙手一撐,躍出水面上了岸。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隨手擦干身體,才坐到她身邊。 冰桶里裝有啤酒,他沒有動,反倒拿起了一旁的冰激凌,擰開蓋子拿起勺子喂她,“你嘗嘗是什么味道的?!?/br> 齊雨瀟遲疑了下,才張嘴含了一口,“朗姆酒的?!?/br> 他就著勺子又給自己舀了一勺,抿了抿,有點好奇:“怎么吃出來的?” 她偏著頭指了指盒子包裝,淡淡笑開:“上面寫著的?!?/br> 他看著她彎起的嘴角,愣了愣,也跟著笑了起來。 葉城好得很快,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近乎痊愈。 管家專門找了中國廚師,擅長粵菜,做的飯菜很合他的胃口。 突出的顴骨漸漸圓潤了起來,他慢慢又恢復到了車禍前的英俊模樣。 肩膀上的刀傷只剩一條粉色的疤痕,他也不會在半夜被疼醒。 剛開始的時候,齊雨瀟堅持親自給他換紗布,那是她的錯誤,理應由她善后。 可當她看到他赤/裸的身體上露出深褐色的結痂、粉色的新rou,還有那個血rou模糊的刀疤時,眼淚還是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 可她實在沒有辦法無動于衷。他親手把她推下懸崖,又親自救了她。在經歷了那樣可怕的事情之后,她怎么可能還用曾經的態度面對他? 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如同梵高的畫作,每一筆都是濃墨重彩,偏執,極端,強烈到充滿哀傷。 也許,他們就像是世界上最后的兩只獸,針鋒相對,殊死搏斗,精疲力竭,最后相依為命。 這些年來,他的身上漸漸添上好幾條疤痕,幾乎每一條都是因為她。 甚至,當年他出車禍,也跟她脫不了關系。 齊雨瀟沉默不語。 他們之間,何至于此…… 葉城敏感地意識到她的心病,大掌溫柔地覆上她的雙眼,故作輕松地安慰她:“沒關系,又不疼?!贝蠹s是這話實在太假,他頓了頓才繼續,“你最近瘦得太厲害了,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以前可不是這樣的?!?/br> 他穿上襯衫,將扣子一一扣好,從此不再讓她碰他的傷口,甚至盡量避開她才讓護士為他換藥。 可是那樣的傷痕一直印在她的記憶里。 利刃沒入血rou,他肩上的疤痕足有兩指寬,只要當時她的手再往下一點,或許那個刀疤就會印上他的心臟。 她閉上眼。 如果她真的一刀殺了葉城,那自己跟他又有什么分別? 不過都是儈子手。 齊雨瀟愈加沉默。 她不知道警/察是怎樣處理她傷人的事情。只知道他放過了她呢,非但不追究,甚至用自己的律師為她解決麻煩。 他救了她,很多次。 不惜代價,甚至到如今,連他自己的性命也不顧惜。 齊雨瀟覺得自己的心被徹徹底底地撕裂開。 明明他是傷害的根源,是一切問題的起點。她應該恨他的,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于危難。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想得頭疼時,她就躲進影音室里,沉默地看著電影。那些老舊的電影,編織出一個又一個夢境,讓她漸漸麻木,不知今夕是何夕。 葉城偶爾也陪著她。 巨大的銀幕上放著一部老電影,是朱莉亞羅伯茨主演的。女主角的婚姻表面溫馨幸福,實際上她卻在偏執狂丈夫可怕的控制欲下苦苦掙扎,身心俱疲,以至于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放手一搏,用假死逃脫原本的人生。 電影算是一部驚悚片,影音室里良好的音效設備,將故事中的懸疑氣氛展示得淋漓盡致。 齊雨瀟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看得一動不動,像是看得認真,又像是不為所動,只是呆坐在那里。 葉城不聲不響地坐在一旁,偶爾看著電影,偶爾看著她。 銀幕上的光影,明明滅滅,撲在他的白襯衫上,留下斑駁的陰影。 他的頭發漸漸長了出來,短短的,發型師給他簡單修建了一番,理了個圓寸。他身上那股冷峻斯文的氣質淡了許多,不細看還以為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少年郎。 葉城忽然轉過身來,齊雨瀟下意識地看向他,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用力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昏暗的燈光,齊雨瀟看不清葉城的表情,直覺感到他大約又要生氣了。 她有些慌,反手在臉上胡亂抹著,哪里曉得眼淚卻越來越多。淚珠像是一顆顆破碎的水銀,稍稍一碰就碎了,在她臉上留下一片狼藉。 齊雨瀟站起來,赤腳踩在地板上,她轉身去了一旁的洗手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是因為電影里愛恨糾葛,還是又想起不能觸碰的往事。腦子里一團亂麻,淚水撲撲往下墜落。 身后的門,被無聲推開。 淚眼朦朧中,她抬起眼,看見鏡子里映射出沉默的葉城。 她以為他要發脾氣了,哪里曉得他只是溫柔地將她轉過來,拉進了自己懷里。 “別哭了?!彼统恋纳ひ衾镉猩钌畹臒o奈。 她沉默著推開他,頭垂得低低的,聲音還帶著鼻音,甕聲甕氣的地說:“對不起?!?/br> 他也沉默著,盯著她頭頂的小旋兒。 葉城以為她要說什么,要辯解不是因為電影哭,要解釋她并沒有將他當作男主角那樣的人,結果卻只聽見她說:“對不起,把你的襯衫弄臟了?!?/br> 他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樣的感覺,像是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軟綿綿的云團里。心里面隱隱藏著種道不明的期待,似有粒種子從泥土里鉆出了一個小小的綠芽,癢癢的,將整個心都膨脹起來。 可她說對不起,僅僅是因為不小心弄臟了他的襯衫。 他迅速清醒過來,仿佛被人當眾打了一耳光,只覺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