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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他可以對身為孩子的小骨慈悲,對喪失記憶的小骨溫柔,確實重要以這樣冷淡的面孔來面對深愛著他的她?就算事到如今,依舊不肯接受自己嗎?卻又為何,還口口聲聲求自己留下?白子畫靜靜地看著他,兩人目光相遇,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這些年倉皇流逝的歲月頓時碎作指尖的粒粒塵埃。相顧無言,那濃重得化不開的悲哀纏繞的兩人幾乎無法呼吸。花千骨和動了一下嘴唇,卻仿佛已經失去了語言的本能,只從嘴邊流露出幾個殘缺的音節。可是白子畫聽懂了。---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他輕嘆一聲,她還是放不下,始終要自己給一個答案。她還在執著,可是至少說明,她還在愛他。“對不起”千言萬語,還有這些年的所有愛懼,都只凝固成這一句話。花千骨想笑,可是臉部肌rou不聽使喚,依舊是面無表情。是啊,愛情到頭來一共不過就只是幾句話而已,“我愛你”、“我恨你”、“算了吧”、“對不起”、“忘了吧”……而他永遠只會說著一句。她轉過身,慢慢向天邊飛去。白子畫欲挽留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選擇了親手殺死她的自己有什么資格留下她?慢慢垂下眼瞼,涼薄的唇輕輕合動,再抬頭萬里晴空已沒有了花千骨的蹤跡。他知道,他去找東方彧卿了。而他,了無生意,也該離去。太久沒有御風而飛,花千骨有些頭暈目眩。她趕著去找東方彧卿,因為她要去接糖寶,世上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孩子,東方說過,她醒的時候糖寶也會一同醒來。可是異朽閣里等待她的沒有東方彧卿,只有傻乎乎的剛睡醒的糖寶,看到她喜極而泣的叫著娘親,花千骨抱著她左親右吻,淚水蹭的它滿身都是。她那些年最傷最深的痛和憎恨,最大的遺憾和不甘,終于在這一刻圓滿,重獲珍寶的喜悅和感恩,沒有人可以理解。糖寶還記得發生過的所有事,但是道行和靈力全無,又要重新從最低級開始修煉。“糖寶,東方呢?”糖寶眼淚嘩嘩地看著花千骨:“爹爹……爹爹他已經死了……”花千骨如被雷擊:“你說什么?”“骨頭,爹爹已經死了!”“胡說!他怎么可能死呢?我明明前天還見著他!”“是真的,骨頭,他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異朽閣主雖無所不知,可是世世早夭,這是夭命,在劫難逃。何況他上一世為了多陪你一年,今生本就命短,續命時間有限,可能等不到見你。所以你一直見到的那個,是鬼……”索然經歷如此多的風浪,花千骨還是被這個消息打擊到幾乎站立不穩。“你是說我那么久見到的,都是東方的鬼魂?”糖寶點頭:“當初爹爹告訴尊上你的下落沒多久就去世了,否則他說會親自去殺阡陌那接你回來撫養你長大,可是他沒有辦法,只能把你交給尊上,然后化作鬼魂一直陪在你身邊。其實這些年他從未離開過,一直在暗中看著你成長。他聽見你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他,要跟他走,心里是抱了期待的,便一直在等,等你吃下歸仙丹恢復記憶的這一天。如果你最終選擇是跟他在一起,他哪怕拋棄一切也不會與你分開??墒且恢钡椒讲乓娔慊謴陀洃浵虬鬃赢媶柕娜匀皇悄菢右痪湓?,就知道你永遠也不可能放下。便黯然交代了我幾句,重入輪回去了?!?/br>花千骨茫然搖頭:“這怎么可能……”“爹爹本來想見你最后一面再走,可是怕自己舍不得,不肯放手,對你有了六年和執念。也怕你回復記憶,知道一切,又看到他變成那樣,就不會順從本心地作出選擇,所以才不辭而別……”花千骨緩緩退了兩步,倉皇四顧。東方彧卿!你又騙我,你到底要騙我多少次?為什么到死都不肯見我最后一面,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似乎一切是在為她好,又似乎是在害她。似乎總是在騙她,卻又不求回報地付出了一切。她始終都不知道,他的話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到底是真的愛她,還是她只是他的一顆棋子,或是千萬年輪回無聊之下一時興起的玩具?只是斯人已去,他給了她最后的成全,然后離開。一切都成了未解之謎,封印在異朽閣中那一條條鮮腥的舌頭里。“他有留下什么話嗎?”“嗯,他說放下一切,做回以前的骨頭,上輩子你們倆都做錯了,如今,不要再錯一次?!?/br>花千骨低頭輕笑,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給自己寫的信,想起大戰前夕,墨冰仙在桃花樹下同樣用力拉著她的手說:不要恨,永遠不要放棄幸福的機會。相信我,只要有心,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能挽回的。不要恨嗎?自己當時雖承諾了他,卻終究還是恨了白子畫。可是這些年看著白子畫生不如死地或者,日日夜夜思念她,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心如針扎。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早就把恨放下,只剩下悔。她怎么舍得一直看著他痛苦,可是絕望報復下不死不滅的詛咒根本沒任何辦法可以解除,她只能盡力去陪著他,用地老天荒來挽回自己的過錯。而白子畫,她知道經歷哪次最可怕的失去,還有這些年的思念,他終于能夠真正地直面一切了。因為她聽見了,聽見在最后離去之時,他說對不起,然后低下頭無聲低語:不要走——不需要對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道歉,也不需要對未來作什么承諾,其實一句不要走,已足夠挽留她了。帶著糖寶趕回云山的時候白子畫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哼唧。觀微也到處找不到,仿佛從世間蒸發了一般??墒遣粋凰赖乃?,入不了黃泉下不了地府,又能去哪呢?又是一輪上天下地的搜索,終于在長留海底找到了他。費了很大功夫才進入那個密閉的空間,她妖力全失,神體又未完全恢復,此時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穩。蔚藍色的海水中,白子畫正靜靜漂浮沉睡,就好像當初她在東海海底找到身中劇毒的他時一樣。看著一旁的瓶瓶罐罐,花千骨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白子畫的確不死不傷,可是醉,那么多忘憂酒和夢死丹,足夠他睡上個幾百年了。以為自己永遠離開的他,到底要多疲憊多心死如灰,才會接有這種深海長眠的本辦法來避?生無意,死無門,原來自己才是最殘忍的人。是她一手毀了他,如今,又怎么能夠再離開?心疼的撫摸白子畫如冰的面頰,用功力摧散那些夢死丹的藥力,忘憂酒的后勁卻遲遲無法退去。花千骨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守候著,凝望著,時而和糖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