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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的路,來不及洗去滿身血污,迫不及待地去看她,卻只見千蝶菊在熊熊火焰中迅速枯萎,靜姝站在火海中,依然笑得嬌俏可愛,卻一句遺言都沒留下。 吳邕安頓好尸骨出來看到劉煜,一點不覺得意外,反而道:“今日讓司隸臺和京兆尹白跑一趟,吳某甚覺愧疚?!?/br> 離開靈堂,站在眼前的又是那只熟悉的老狐貍。 劉煜迅速回過神來,瞇了瞇眼,“那具骸骨真是李心嵐?” “司隸臺會驗骨識人,是與不是,一試便知?!?/br> “別院佛堂的陷阱你是何時看穿的?”劉煜篤定,在吳邕拿到畫本前,一切都如他們所預料的一樣,就在他們收尾時,情勢卻突然逆轉,縱使他再聰明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 為什么吳邕會突然挖出李心嵐的骸骨,這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幅骸骨上應該是有大文章的。但如果真有文章,吳邕為何要主動挖出來惹人生疑,或者他本就是為了轉移查案方向,亦或許,他有不得不把骸骨挖出來的理由? 顯然,這些問題是不可能從這只老狐貍口中問出來的。 “恕吳某愚鈍,不知道豫王說的何意。吳家闔府上下,都等著司隸臺為犬子伸冤?!?/br> 劉煜生生咽下一口氣,“那個乞丐現在在京兆尹,還有兩名吳府家丁?!?/br> 吳邕卻瞇眼笑道:“我不知道豫王在說什么?!?/br> “那本王換個問題,吳侍中一定知道答案?!?/br> 吳邕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李氏去世十年,為何直到今日吳侍中才為她遷墳?” “我若說是忘記了,豫王一定不信。人活這一輩子,總有一些事情不是忘記便是不敢想起,豫王殿下難道沒有這么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劉煜俊美的臉迅速蒼白下來,吳邕看看滿園菊花,摘下一朵千蝶菊,遞給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了水榭。 南園小筑。 劉煜在門口站了許久,像在積蓄勇氣,好不容易才推開這扇門。沉重的吱嘎聲在深夜里聽起來十分蒼涼。 十年不曾打理的院子透著一股荒涼的野草味兒。 月色并不明亮,穿過前廳通往后堂,偌大的花園草木瘋長,草木叢中矗立著一方石碑,上書幾個大字:“豫王妃劉王氏靜姝之墓”。 劉煜將那朵千蝶菊放在墓碑上,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墓碑,也沒有扒一把她墓前的野草,便轉身離開。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留下一絲痕跡,也不敢留下一絲痕跡,這就是一座塵封的牢籠,他一點不想拂開灰塵看清楚里面關住的是什么。 就在他要走出花園時,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驀地回頭,便見遠處池塘邊似乎站著一個人影,他的神經猛地一跳,呼吸像是停止了,條件反射地朝池塘邊奔去,近了,更近了,那個身影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像是感覺到自己的靠近,那個身影轉過頭來,透過重重夜色看著他,沉寂了十年的心口嘭嘭直跳,他伸出手,迫切想要抓住她,可當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時,她卻向后倒去,不管不顧,即便身后是無盡的黑暗,也要逃離。 劉煜腳下用力,撲了上去,即便那是萬丈深淵,他也要陪她一起粉身碎骨……雙手將那具軀體緊緊摟住,心滿意足地在她耳邊落下一聲低吟:阿姝…… 宋軼覺得,夜路走多了,的確是會遇上鬼的。 這只鬼想抓她,她好不容易躲開,誰知鬼的反應比她快,直接一個猛虎撲食,于是,很悲劇,他們雙雙落入池塘。 最坑爹的是,落入池塘也就罷了,這只鬼還死死纏著她不放,她差點在水里憋過氣去,迫于無奈之下,于是她出手了…… 劉煜意識到自己抱著個什么東西時已經來不及了,后腦勺一陣鈍痛,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便昏了過去。 這邊的動靜很快將南園小筑里住的小乞丐全都給招來了。等他們一起趕到時,看到的便是另一番景象:宋軼手里抱著一個美男,正艱難地往岸上爬,即便是一身泥濘,也掩不住那張璀璨光滑的英俊輪廓。 眾人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小乞丐的頭目小六瞪大眼睛,道:“宋先生終于忍不住空閨寂寞,擄劫了個美男來暖床?” “是啊,冬天快到了,暖床是必備的?!逼渌∑蜇ど酚薪槭碌馗胶偷?。 宋軼橫了他們一眼,“還不快來幫忙?” 一群小乞丐,三兩下便將人拖了上來,別看劉煜不胖,但身長六尺,肌rou結實,宋軼差點沒被他壓彎脊梁骨。 人上了岸,借著燈籠,他們才看到劉煜后腦上的血跡,自然也把劉煜的臉看了個清楚明白。 小六一抖,“先生,這回你可攤上大事了?!?/br> 宋軼小臉兒有點白,“要不就地埋了吧?”美色和性命,似乎性命更重要些??煽吹侥且驗閽暝ㄩ_的衣襟,露出的鎖骨和一小截胸膛,宋軼看得一陣眼熱,小爪子情不自禁地伸了過去,大有趁熱多摸兩把的意思。 小六重重咳嗽了一聲,及時阻止這位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少兒不宜之事,委婉表示:“或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度量衡問題。 因為沒查到劉宋時期的一尺長度(很大可能沿用魏晉,但沒找到具體說明),便用了同一時期北魏的度量,一尺大約為30.9厘米(因為此文也涉及到北魏,干脆統一一下)。作者在此只是說明一下參照標準,以免讀者誤認為我的男主只有一米五甚至一米三,當然,如果有準確的劉宋時期度量衡資料,作者也很愿意配合修改全文,謝謝! ☆、第十四章 畫本都是騙人的 十年,劉煜都需要靠藥物來入眠。十年來,他甚至沒做過一個夢,潛意識里排擠著所有夢的可能,而他就這樣空白了整整十年。但這次,他卻做夢了,夢里,靜姝穿著他們新婚時的鳳冠霞帔,站在一望無際的雪地里,白雪映照著紅妝,背影孤寂蒼涼,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靴子踩在雪地上不可避免地發出聲響,驚擾了她。 她轉過身,眉目如畫,唇齒逸香,微微淺笑,瞬間溫暖了他的心房。 劉煜迫不及待地撲上去,將人擁入懷里,入手卻盡是冰涼,仿佛他抱著的是一具毫無溫度的尸體,他頓時慌了,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低頭,溫熱的血液浸透衣衫,一柄匕首插在胸口,鋒刃盡沒。 劉煜茫然地看著那張臉,靜姝的臉上依然掛著溫柔淺笑,明亮的瞳孔映照著他滿眼驚惶,他伸出手,顧不得傷痛,更加用力地將人禁錮在懷里,那一剎那,懷中人突然炸開如煙霧一般散去,他慌亂地想要抓住那么一絲一縷,但最后一縷還是繞過他的指尖,飄向他再也抓不到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