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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鬧醒。“畜生養出個小畜生!”那鸚鵡不辱使命,不知疲倦地叫喚著。周煜瀾邁出一步,卻突然停住。他凝神注視著裴照,心道自己絕沒看錯——他剛才分明是笑了。周煜瀾擰起眉,呼吸越發急促,一把端起藥碗,面無表情地往里去。至榻前,居高臨下地看向裴照,卻是在問太醫:“可有好轉?”太醫被皇帝冰冷的嗓音激地一哆嗦,跪伏于地:“回陛下,暫無......”“是么......”周煜瀾幽幽道,死死盯著裴照,突然一手掐住他的下頜,迫他仰起頭,猛地將藥往他嘴里倒。裴照措手不及,推不開他,面色痛苦地掙扎起來,湯藥撒了一身。一碗藥灌完,周煜瀾隨手將瓷碗往地上一扔,裴照終于掙脫了他的鉗制,撐著床猛烈咳嗽起來。周煜瀾坐至他身前,嘴湊到他耳邊:“裝的吧?”裴照依舊咳嗽不止。周煜瀾往后靠了靠,冷眼瞧著,之前的滿腔憐惜之情已然全部喂了狗,大聲道:“張太醫治不好老師,留著也沒用了?!?/br>張太醫哭天喊地,裴照大喘著氣不應聲。周煜瀾哼笑了聲,吩咐道:“把阿羅帶來?!?/br>很快那名叫阿羅的男子到了屋內。周煜瀾捏住裴照的臉轉向阿羅的方向:“看看,是你的秋水嗎?”裴照不語。“他叫阿羅,五歲被我救下??辞宄?,這是他的真正相貌,秋水那張臉才是易容出來的?!彼謸u了搖頭,目光如涂了毒的利箭一般,把人射穿不夠,還要叫人腐爛,“世上根本沒有秋水這個人啊?!?/br>周煜瀾手上力道加大,捏得裴照忍不住輕哼了聲。“老師啊,你就為了這跟我置氣,”他咬牙切齒道,“裝瘋賣傻報復我嗎!”裴照面色痛苦,急急攀上他的手臂。周煜瀾突然放開他,彎腰撿起一片剛剛被砸碎的瓷碗殘片,幾步踱至阿羅面前,悍然揮臂往他頸上刺去。瓷片的斷面擦上肌膚的同時,一低啞聲響起:“住手?!?/br>周煜瀾聞聲動作一滯,瓷片貼在阿羅頸上,要刺不辭地來回抖著。半晌他極為痛苦地閉上眼,反手一巴掌將人扇翻在地。阿羅早已嚇得滿頭大汗,趴在地上,抖著手按住脖頸上的傷口,急促喘息著。周煜瀾快步走回床邊,幾乎是貼著裴照的面坐下來。他沒扔掉碎瓷片,而是緊緊攥在手里,鮮血從指縫間泱泱滲了出來。周煜瀾氣得失了神智,面露兇光,竟是要將那東西往裴照脖子上抹。裴照面不改色,反倒合上眼,微微仰起頭,相當配合。許久卻沒等來對方下手,亂七八糟的聲響全部消失了,只剩沉默。那人又抱住了自己,裴照冷笑,倒要看這王八蛋還能編出些什么花言巧語來。他已鐵了心腸,任他如何巧舌如簧也再不會被騙了。但耳邊傳來的卻不是說話聲,而是一聲聲悶哼,哼得奇怪又刺耳,像是在為挑起下一場更慘烈的血雨腥風蓄力一般。裴照閉著眼,聽著他一聲更比一聲高、愈發失控的哼叫聲,感受著他周身戰抖。眼前浮現出一怒目斜視的孩童,攥著拳,擠壓著喉嚨哼哼唧唧,一副蠻不講理的討厭樣。披著純良脆弱的人皮,內里分明是只窮兇極惡的饕餮獸!“你這是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周煜瀾不管不顧地吼叫起來。裴照聽了想笑:“陛下腦子不清楚了吧?您仔細想想,到底是誰要逼死誰???”周煜瀾聞言脊背一僵,突然哈巴狗似的在他耳邊舔吻起來,不時哼唧幾聲,低三下四的,哪還有個皇帝樣子。滿屋子的下人氣都不敢喘,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土里。李公公只敢在心里“哎呦”叫,嘴還是閉得緊緊的。這周家兩姐弟都是下手不留情的主兒,一句話不中聽腦袋就得搬家,他一把年紀了,只想求個善終。裴照扶住周煜瀾的肩膀將人推開:“陛下自重?!?/br>周煜瀾此時腦袋空蕩蕩,探著頭還欲吻他,卻被裴照用手抵著隔了老遠,他下意識要去掰,剛觸碰上就反應過來:現在不能用強的。于是就覆在裴照的手上,情真意切道:“一切都是我做得不對,不該把你蒙在鼓里,不該假死,不該將你一人留下?!敝莒蠟懡廾珌y顫,慌亂無措著,“可是我也是為了你啊,為了我們......”裴照笑了,笑得萬念俱灰。為了他?他怎么說得出口!如今他大獲全勝,不如將他這枚棋子丟了,倒也堂堂正正。卻還顯出副癡情模樣,真真令人作嘔。“陛下言重了,草民擔不起?!?/br>“你別這樣跟我說話......”周煜瀾道,“我會好好補償你,你說什么我都答應,只要你能原諒我?!?/br>“放我出宮,”裴照與他四目相對,“此生再不相見?!?/br>周煜瀾一瞬攥緊了他的手,一股要捏碎了的勁頭:“不許?!?/br>“那讓我殺了你,”裴照忍無可忍,狠狠瞪著周煜瀾,滿腔的恨意叫他說話聲直抖,“我看到你就恨,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了!你一日不咽氣,我一日不痛快?!?/br>周煜瀾心頭火忽地拱了起來,直沖腦袋。自己好言好語,裴照卻如此不識好歹,這般惡言相向!還非生離死別不能解決了?他周煜瀾偏不信這個邪!當即冷著張臉吩咐道:“給朕把人看好了,從今日起沒朕的允許,不許叫他踏出這屋子半步!”周煜瀾從這日起再沒去過裴照那處,只每日聽人報來他的狀況。日復一日,他越聽越氣,因每次都是同一句:“裴公子今日在屋內待了一天,并未跨出房門?!?/br>周煜瀾怒不可遏,呵斥道:“滾出去!”將裴照禁足的本意是要磨磨他的性子,周煜瀾以為他那日正在氣頭上,待過幾日氣消了,來跟他說幾句軟話,他便既往不咎,依然全心全意地對他好。只是沒想到裴照竟是鐵了心要跟他對著干,揪著那件事不放了!周煜瀾氣得要發瘋,只覺裴照當真是無情無義,難道他對他千千萬萬的好還抵不掉那一次的壞嗎?“奴才倒是想到個辦法,許是能為陛下分憂?!崩罟珘阎懽诱f了句。周煜瀾皺著眉瞥他一眼,心里對這閹人并不信任,可現下實在無計可施了:“說?!?/br>“依奴才看,裴公子是恃寵而驕?!崩罟谂噬磉叿潭嗄?,自認對后宮里之事了如指掌。那女皇養了一窩的男寵,卻對誰都不甚有情,正因如此那幫男人才想方設法地往龍床上湊,“您再冷著他些,過過苦日子他就能想起您的好了?!?/br>周煜瀾此時最需要的確實是讓裴照想起自己的好。于是他采納了李公公的辦法,把在裴照身邊服侍的下人全部撤去,只留下小雯一人。再將他趕到北邊一處最陰冷的寢殿住著,裴照身子不好,最受不了冷與潮濕。還命人不再給他送從前那樣的豐盛吃食,每日只湊和弄些粗茶淡飯與他。周煜瀾狠了心,不信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