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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識裹緊外套在路旁一處車站停了下來——他要回A市,兩市雖然緊鄰但回去也要四十分鐘的車程。天寒地凍,等車的十五分鐘顯得異常漫長。現在快到下班時間,路上車輛多了起來,蘇識坐在車站里百無聊賴看不遠處被紅燈截下來的車流,打頭就是一輛黑色凱迪拉克。這看車燈飛瀑就能認出來,在后頭一干五顏六色的小車映襯下十分醒目,叫他不由多看了兩眼,繼而開始感嘆這豪車就是不一般——現在他腦子里能蹦出來的只有一句“低調奢華有內涵”。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車里的人也在看他。趙承彥坐在車里,看著不遠處那人,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叩了兩下,開口問道:“這是你同學?”“???”副駕駛上的女孩子在手機屏幕上飛快點了幾下發一條朋友圈出去,抬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看清楚了車站里那人,才道:“是,我同學,不光高中,研究生還在一個院呢?!彼f著手指又在屏幕上劃了幾下,從微博上找了幾張照片出來給他看:“學霸、男神,還兼職平面模特,在我們大學簡直傳說級人物。你怎么認識的?”此時前面信號燈變成了綠色,趙承彥只是略微瞟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淡淡道“不認識,就是剛剛在KTV見過一次。你剛剛說他研究生跟你一院,他也在A市?”“是啊,”那女孩低頭繼續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了幾下,“我還以為你知道他呢,現在他不只在我們學校迷妹多,連微博上都有相關話題了。平常都在一個市了,你們圈子間沒有合作?”趙承彥搖了搖頭:“沒有,他在哪家公司?”女孩一面刷微博一面漫不經心回道:“應該是華尚,你怎么突然問這個?”“沒什么,”趙承彥勾了勾唇角:“就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彼f完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今天怎么會讓我來接你?”聽他這樣問,一旁女孩子不耐煩揚了揚手,皺眉道:“高中學校里有個男的喜歡我,跟我表過白,誰知道他到現在居然還不死心,今回聚會見面還來纏我,所以就把你叫來當個幌子?!闭f完轉頭眼彎彎,輕快道:“誰叫咱倆順路呢,凱迪拉克接駕,這種福利不領白不領?!?/br>下午六點,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這趟車剛好要從A市他實習的那家電視臺門前經過,看著不遠處廣電大廈通體輝煌,蘇識一陣頭疼。他今年研二,學的是廣告專業,上半年結課之后本來想去廣告公司實習,無奈他爹就是不認可廣告業,非想要讓他往媒體方向靠攏,他才一結課立馬就找老同學給他找了一份電視臺的工作,非要他在寒假“試一試”。蘇識也無奈,畢竟他從來就沒想著要趟媒體這渾水。但好在寒假只有兩個月,而且進的也是電視臺的公眾號運營部,總算還撿了一條命。不過好處是帶他來的叔叔在附近小區里有一套房子正要出租,水電齊全兩個月只象征性跟他收了點錢就讓他住下了。一來省下他申請留宿,免得學校報社兩點一線來回跑。二來更重要的是有了這個地方住,寒假就能堂而皇之避開七大姑八大姨的轟炸了。無聊的公眾號文章更了一篇又一篇,選題會開了一個又一個,兩周后,寒假馬上就要結束,蘇識終于看到了盡頭的希望之光。還有不到一周時間就要開學了,他手里公眾號運營的事情該轉接也都轉接了,手上沒事,于是剩下的幾天他便自己申請去了社會新聞組打雜。社會新聞組工作量最大,每周交片之前更甚,蘇識今回在編輯室看人家精剪看了半天,出來就已經九點半了,本來想從辦公室拿上書包直接就走,結果才把包拎起來,就被人給按住了。蘇識一驚,抬頭卻見是組里的記者老馬。老馬見他,喜笑顏看,抓著他道,“小蘇啊,你晚回家二十分鐘不介意吧?”蘇識不明所以,茫然道:“干什么?”老馬看了一眼門外,快步帶他往辦公室里走,一面道:“主任在臺里盯剪片,把復線關了,讓我在這里聽公話,要是我出去辦公室沒人被他看見了,我就該涼了?!?/br>記者都是24小時待命的,為了不在下班后漏掉重要新聞線索,組里辦公電話熱線分了兩條,一是辦公室里的固話,還有一條就是組里采訪主任的個人電話。主任現在是在剪片室,不聽電話,所以熱線就只能守在固話這邊了。老馬直接就把他拎到了一張辦公桌前,看了一眼表,一把抓起一旁的外套,道:“小蘇你幫我聽一下電話,我出去買份夜宵吃,再不去外頭小籠包子鋪就要收攤了?!?/br>蘇識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覺得好笑,把肩上書包又放了下來,點頭道:“你去?!?/br>老馬聽他這樣說,跳起來就往外跑,出門還不忘回頭跟他一筆劃:“馬上就回來!”固話旁邊放了一本用過的A4紙訂起來的本子,就是用來記市民提供的線索的,但一看就已經用了很久了,本子紙上不只有一層落塵,還有幾點被浸得皺皺巴巴的茶水印。“……”雖然有點嫌棄,不過他還是翻開看了看。其實現在有了微信,組里記者跟手下線人聯系很方便,公話已經很少有人打了,他打雜這兩天接到過的基本都是些商業采訪之類的東西,根本不需要記。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也沒什么事,順手就往前翻了翻,正看到興頭上,突如其來的一陣電話鈴嚇得他一哆嗦,差點把手上本子扔出去——百年一遇,這大半夜的,辦公室固話居然響了。蘇識在心里震驚了一小下,不過很快就端正了。稍微清了清嗓子,伸手把電話接了起來:“社會新聞節目組……”還沒說完,就聽電話那頭一個中年男人一面氣喘一面聲如洪鐘地道:“喂!電視臺么?!”蘇識耳朵被震得嗡嗡響,趕緊把電話拿遠了點,提高音量回道:“是電視臺,請問您……”對面那人又沒等他說完,繼續大聲道:“記者同志!我是跑步的!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市中公園!有人喝醉酒把車開到公園里啦!你們過去看一下吧!”蘇識心里覺得好笑,但大爺一聽就知道是熱心腸,蘇識不忍心拂他的好意,便煞有介事應承了幾聲,然后掛了電話。他在辦公室又百無聊賴坐了一陣子,老馬便從外頭拎著幾兜包子風塵仆仆跑了回來,才推門進來就對他說:“多謝你啊小蘇,快回家吧,外頭下雪了?!?/br>蘇識聽他這樣講,踮腳從遠處窗戶里往外看了一眼,驚奇道:“下雪了?!”“是啊,下得還不小,不過剛下沒多會,趁著這會路上還不滑快走吧?!崩像R說著拉開座位坐下,抓了一只小籠包放進嘴里偏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