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是陳樂天的司機，陳樂天去了市政協，連老石帶車都跟了過去，除了那塊標志著身份的車牌。

    其實，老石只是姓石，只有三十五六的年紀，與“老”還差得很遠。

    問題是老石的名字，石大耶，名字有點怪，而且濱海人的口中，耶和爺是一個音，石大耶就是石大爺。

    縣長的司機叫大爺，這有點不好，石大耶十年前從部隊退伍，憑著一個二等功，跳出農門進入縣機關小車班，當時大家都叫他小石，那時陳樂天是常務副縣長，石大耶當了陳樂天的專職司機。

    人長得有點憨，又來自農村，話不多，為人老實，老實，老石，陳樂天隨口一叫，便成了約定俗成。

    老石老石的，整整叫了十年，從濱?？h叫到了濱海市，從縣委大院叫到市政協。

    當了十年司機，還去了市政協，老石當然有想法，總不能當一輩子的司機吧。

    老石很聽話，也很敬業，在縣委大院的時候，除了聽陳樂天的話，就是聽羅正信的話，羅正信從縣府辦副主任到正主任，一直管著小車班，也對老石相當關照，老石老婆的戶口、工作，還有房子，都是羅正信幫忙解決的，小車班班長，副科級待遇，也是羅正信給的。

    這一來二去的，羅正信成了老石最好的朋友。

    只是礙著陳樂天，羅正信和老石的關系若明若隱，陳樂天和羅正信鬧崩，有點勢成水火，羅正信和老石的來往就轉入了“地下”。

    老石成了羅正信安插在陳樂天身邊的眼線，上次陳樂天等人跟著市委宣傳部部長李云飛和副市長陳瑞青等人，去省城拜見現在的省委書記黃正忠，整個過程就是老石報告給羅正信，再由羅正信告訴了向天亮。

    這次縣改市，老石有機會留在市委機關開車，陳樂天也同意他留下。

    老石自己也不愿去市政協，可羅正信不同意，因為向天亮認為，縣改市剛過，一切都尚未死心，陳樂天不一定甘心待在市政協，陳樂天在濱海市還有相當的影響，老石留在陳樂天身邊，還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當然，羅正信與老石也有個君子協定，在陳樂天身邊再待上一年半載，最長不超過一年，老石就能獲得“zìyóu”，根據他本人的意愿，羅正信會安排他去市公安局工作，徹底擺脫司機的身份。

    因此，當孫長貴下車進了市委大院，老石拿出手機打電話，接電話的人當然是羅正信，羅正信現在是市zhèngfǔ辦公室第一副主任，老石不能當面向他報告。

    電話很快地通了。

    老石：“羅主任，我是老石?！?/br>
    羅正信：“老石啊，你找我有事?！?/br>
    老石：“我在市委大院門口?！?/br>
    羅正信：“怎么不進來，我的辦公室就在主樓一樓嘛?！?/br>
    老石：“不方便，我是陪孫長貴來的?！?/br>
    羅正信：“哦，出事了?！?/br>
    老石：“應該是?！?/br>
    羅正信：“是就是是，別月摩棱兩可的話?！?/br>
    老石：“具體的情況我還不大清楚，但孫長貴興高采烈的說了一句話?！?/br>
    羅正信：“什么話?！?/br>
    老石：“他說，向天亮他快要完蛋了?！?/br>
    羅正信：“就這一句?！?/br>
    老石：“嗯?！?/br>
    羅正信：“你認為他不是開玩笑，或者是在發牢sāo?！?/br>
    老石：“這個絕對不是?！?/br>
    羅正信：“噢……他來市委大院找誰?！?/br>
    老石：“副市長張行?！?/br>
    羅正信：“……你還了解到什么情況?！?/br>
    老石：“上午的時候，副市長張行去了市政協，坐了大約一個小時，談什么我不知道?！?/br>
    羅正信：“上午張行去找陳樂天，下午孫長貴來找張行，有意?！?/br>
    老石：“孫長貴來找張行，是陳樂天讓他來的?！?/br>
    羅正信：“哦，你繼續說?！?/br>
    老石：“中午的時候，陳樂天把檢察院的盧檢察長叫了過來?！?/br>
    羅正信：“盧賓?！?/br>
    老石：“對，還有孫長貴，三個人關在辦公室里說了一個多小時?！?/br>
    羅正信：“接著孫長貴就帶著你來市委大院找張行?！?/br>
    老石：“是的，但是，他讓我先去朋友那里借了一輛車?！?/br>
    羅正信：“哦，這更有意了?！?/br>
    老石：“所以，我認為他們在醞釀什么yīn謀?！?/br>
    羅正信：“不，他們不是在醞釀什么yīn謀，他們的yīn謀已經醞釀好了，他們現在正在實施他們的yīn謀?！?/br>
    老石：“羅主任，還是你說得對?！?/br>
    羅正信：“少廢話……那么，他們拉你入伙了?！?/br>
    老石：“對，陳樂天沒有當面交代，他是讓孫長貴轉告的，借一輛車，負責開車，去哪里和干什么都沒說?！?/br>
    羅正信：“嗯，其中大有名堂，其中必有yīn謀，對了，老石你自己怎么想的?！?/br>
    老石：“什么……什么我自己怎么想的，羅主任我不明白?！?/br>
    羅正信：“裝，你小子跟我還裝傻充楞，我削你?！?/br>
    老石：“嘿嘿……我當然聽你的，你讓矢怎么做，我就怎么做?！?/br>
    羅正信：“你可要想好了，我不供應后悔藥的?！?/br>
    老石：“羅主任，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回不到過去了?！?/br>
    羅正信：“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子是個好人，老實人，是我把你拖下了水?！?/br>
    老石：“羅主任，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會后悔?！?/br>
    羅正信：“嗯，看來你我之間的君子協定要提前履行嘍?！?/br>
    老石：“你是說……你是說這一次的事很重要?！?/br>
    羅正信：“當然很重要，如果他們的yīn謀得逞，向天亮完蛋，你我更會死無葬身之地，你明白嗎?！?/br>
    老石：“我明白，我明白?！?/br>
    羅正信：“所以，你幫我干完這一趟，你也可以找個理由離開陳樂天了?！?/br>
    老石：“羅主任，這，這是真的嗎?！?/br>
    羅正信：“傻樣，我知道你的愿望是穿上jǐng服，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到的?！?/br>
    老石：“嘿嘿……謝謝羅主任，謝謝羅主任?！?/br>
    羅正信：“你小子那點心，我還能不知道，這樣吧，為了讓你放心，沒有后顧之憂，你的事我先幫你辦了?！?/br>
    老石：“什么……什么先辦了?！?/br>
    羅正信：“臭小子，這也就是說，等這事一完，你就可以去公安局上班了?！?/br>
    老石：“謝謝羅主任，謝謝……羅主任，我回頭聯系你，孫長貴和張行……他們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