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女怨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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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十丈開外猛地起了一聲激越長嘯,有人唱道:“疾伸將那飛箭抓住。慣看世間多沉浮,攜琴長嘯出神州。擬向煙霞煮白石,月上碧峰丹鶴唳。韶年淑質曾非固,花貌玉顏還作土。芳榛虛度春與秋,樂事難窮今與古?!?/br> 隨著這高亢入云的嘯聲,一條身影快如飛馬般掠至吳行身前,左臂扶住已然欲倒的吳行,右臂迅如電光石火間安在他背心,輸過一道救命真氣。 這人所唱之曲祝氏兄妹再也熟悉不過,正是武林人物描繪其師“琴劍”莊清音超邁流俗的絕世風骨、代表著莊清音武林中的威望的一首詞,此刻卻為來人一路吟唱而來,不覺一震。 祝鳳翔立時心神受擾,體內真氣為嘯音所引,異行出這一曲驚天動地的“箏印摧魂”所依循的經脈,纖指微震,彈跳琴弦,章法已亂,摧魂之音再無可繼續,裊裊琴音頓時在空曠中漸散無跡! 祝龍仰神色微動,默默看著來人以本身深厚功力為吳行療傷,卻也無所動作。 稍頃,愕然道:“來人可是快意堂主楚炫禰幺?” 那人長吁一口氣,手掌離開吳行背心,聞言頷首道:“少俠所猜不錯,令妹琴音絕學已得莊會主真傳,委實驚人,錯非本人,快意堂尚難有人可禁受得住?!?/br> 祝龍仰深深打量了對方一眼,正色道:“家師嘗言,南方武林中以楚堂主一身所學登峰造極不弱于他,認是平生辣手強敵,如今看來家師所言果真不假!楚堂主該是早就來了吧?我等一無所覺,真是慚愧,為家師丟人已極!”。 楚炫禰滿是亂發的峻容輕點道:“本人與令兄妹到達之時,只是先后之差而已?!鳖D了頓,問罪道:“令兄妹仗著令師所授絕學一下傷了本堂這多人,不知兩位對此作何交代?” 祝龍仰臉色一沉,道:“只怪貴堂所屬意存不良,舍妹才略加薄懲!楚堂主一派宗師,尚望明斷是非。若是楚堂主立意護短,我們兄妹亦無所懼怕!為友為敵,全在堂主一念方寸之間?!?/br> 楚炫禰面色立時沉凝如霜,心知蝶衣會素為南方霸主,不可輕惹,況且自己秘密扣押了對方重要人物丁朝午,一旦沖突勢必為人發現,快意堂暫時還惹不起蝶衣會,此刻須得忍住才好。當下強耐怒氣,雙手緩緩拂弄了一下頭晌亂發,強顏道:“楚某確知實是本堂所屬行為不當,他們一向驕狂已慣,現下令兄妹肯賜予教訓,楚某尚是求之不得,何來怪罪之說呢!少俠言重啦!” 祝龍仰臉露訝容,似是難已相信桀驁不遜的楚炫禰竟會如此好說話,贊道:“楚堂主一代高人,果然戒律嚴明,難怪快意堂在閣下手上蒸蒸日上,日益壯大!” 楚炫禰心下受用,鷹臉上難掩得意之色,口中卻遜道:“過獎!過獎!” 祝鳳翔本是一直在旁靜靜聆聽,見這二人言來言去的不著調,芳心暗恚,不由向兄長打了個眼色。祝龍仰知道meimei心里焦急丁朝午丁師兄的安危下落,向楚炫禰詢問道:“不知楚堂主是否知曉鄙師兄丁朝午的行蹤?若得告知,感激不盡,他日不只是在下兄妹,縱是蝶衣會亦必當回報貴堂!” 楚炫禰目中詭色一露即斂,搖頭道:“楚某委實不知丁公子的下落,適才本堂吳壇主所言不虛,兩位莫怪!” 祝氏兄妹滿臉失望之色,祝鳳翔更是雙眸迷蒙,珠淚欲滴。祝龍仰嘆道:“楚堂主武林大豪,諒來不要會欺瞞我等后輩!在下兄妹這就告辭,得罪之處,尚請楚堂主諒??!”言罷扯了一下meimei衣角,疾掠上崖遠去。 一直運息調神的吳行此際驀地睜開雙目,觀視了一下祝氏兄妹消逝的方向,定了定神,向楚炫禰恭身道:“堂主定力如山,不為箏昔所惑,若非堂主施救,我等而今怕在那對辣手兄妹手下俱已喪命!此際屬下代表所屬向堂主救命之恩謹表感激,有生之日皆為快意堂效命之時!堂主明鑒!” 楚炫禰伸手虛扶,搖首示意毋須如此,又道:“莊清音果然厲害,其弟子已然若此,本人則更是神功莫測啦,他日本堂與蝶衣會掙雄南方武林,當是極大阻礙!” 吳行不服氣道:“堂主亦是厲害絕倫,莊清音絕技箏音摧魂便對堂主全然無用!” 楚炫禰苦笑道:“吳壇主所言未必盡然,如若不讓箏音先發制人,預先有防,箏音未入耳之際,立施真氣凝氣密護”風府“、”云際“而xue,縱然不能全無可慮,亦能大大降低箏音威脅之力,不過,那也是我縝密觀察后,才悟出其中一些玄妙,所以本座遲遲未現身?!?/br> 吳行想不到向來傲視蒼穹的楚炫禰會對莊清音擔懼至此,知道此時說這些無益,說不定還一不小心觸怒了堂主,雖說自己算得上是楚炫禰的心腹,但惹怒了他同樣沒好下場,昔日同僚“天狼”陳石茲就是前車之鑒,轉首低聲道:“堂主,當日押送丁朝午來此時竟會被人發覺有異,致招致祝氏兄妹尋上門來,好在他們年輕,江湖經驗不夠,未曾發覺馬腳。只是畢竟存有隱憂,依堂主看,該如何處置方好?” 楚炫禰低首沉吟道:“設法找到泄露丁朝午行蹤給祝氏兄妹的那人,干掉他!再趕緊把姓丁的轉移到別處,這里已不安全!此事不得告知上官老兒和冷筱孀那丫頭知曉,免得另生枝節。你快快去辦吧!”吳行恭身應是,無聲離去。楚炫禰再沉思一會,嘴含冷笑,亦轉身隱沒于山林群峰之間。 銀河月色皎潔如洗,夜風輕拂,振飄衣袂,祝氏兄妹倆并轡緩行慢馳,雖是心情沉重,亦不由為這如畫美色吸引,沉浸在夢樣的詩境中…… 須臾,祝鳳翔芳心內終究關心丁朝午過甚,首先從月色中警醒過來,黛眉嬌蹇,疑惑道:“哥哥,你說楚炫禰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不知丁師兄的下落?” 祝龍仰搖首思索道:“大哥也不知道他所說是真是假,按說已楚炫禰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他和師兄又素來無仇無怨,該不會謊言欺騙我等小輩,但人心隔肚皮,卻也不一定!我們還是在此再幾日,暗中查看快意堂的人有無異樣動靜,過些時再作決定吧!” 祝鳳翔徽頷螓首道:“這主意倒好,但楚炫禰一代梟雄,機智過人,委實不可輕視,我們暗中窺視萬不可讓他察覺,今日我倆已得罪了快意堂,有口實在其手在中,再無端起沖突,可就是我們無理啦!蝶衣會秉承江湖道義人間正氣,若然理虧,就是會主也不會護著我們。那時可就不好辦啦?!?/br> 祝龍仰贊道:“妹子行道江湖沒幾日,經驗倒長了不少,現下考慮事情也頗為全面了呢!會主和丁師兄知道了,定會大加贊賞?!?/br> 祝鳳翔聞丁師兄之名,想起他清容玉貌俊朗風神,不由芳心更是黯然,枯澀泣道:“丁師兄常笑我不知世事,如今——”正自欲說還休之際,驀地夜風送來歌聲鏗鏘入耳,只聽:“灞橋路遠,波送輕塵,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分袂亦愁生,何況自關情,斜照后,圭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華明,千里伴君行!” 祝鳳翔暗中一怔,忖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sao人墨客賦詞寄愁,未免可疑?!币姼绺缡玖艘粋€眼色,當下悄然飄下騎來,隨著他身后循聲尋去。 轉過一處山角,只見一條碧波粼粼小溪,傍溪兩行垂柳翠拂如絲,隱約可見一人坐在柳下垂釣。那人忽釣絲一揚,一條金鯉潑刺刺離水而起。待祝氏兄妹行近身后,只聽此人朗笑道:“兩位亦有此雅興幺?”身形慢慢立起,轉身平視。 祝鳳翔不禁一呆,只覺此人豐神如玉,灑脫出塵,與好花憐色的丁師兄亦堪稱一時瑜亮,更有一種無形氣質,令人頗感親近。 祝龍仰徽徽抱拳道:“愚兄妹乘騎偶經路過,聞聽兄臺清歌,不覺循聲而來,兄臺住處諒在附近幺?”說著目光注視了對方肩頭鋼刀一眼。 此人聞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沈,草字立群,四海飄萍天涯作客,目前尚無已為家?!笔种钢惶庪鼥V山影,續道:“在下寄居荒山野寺,攜有美酒一壇,無物佐餐是以垂釣,兩位倘有雅興,即請枉駕共謀一醉?!?/br> 祝龍仰躊躇道:“萍水相逢,無端多加打擾,在下心中委實過意不去!” 自稱沈立群的垂釣之人哈哈笑道:“你我皆武林中人,何庸效那小兒女惺惺之態!況且四海之內皆兄弟,相遇荒山亦是有緣,兄臺太客氣啦!” 祝龍仰聽他所說頗為豪氣,心中亦為其氣態所折,又見他并未否認是江湖中人,不覺戒心大放,仰天笑道:“兄臺既有此說,在下再不遵從,就真是太不上道啦!好,恭敬不如從命,兄臺先行,我兄妹還須找回馬匹隨后就到?!?/br> 沈立群立即告辭,拾起釣竿魚簍飄然離去。 祝鳳翔眸送他遠去身影,心頭竟然泛起一種奇異的落寞惆悵感覺,只覺頗為類似昔日每逢丁師兄離去蝶衣會時的感受,不禁暗自吃驚。 自己芳心多年前即已屬意于丁師兄,雖然他幾年來在江湖道上有過無數女人,但此情此生不變。自己今日怎會為了個只見一面的男人就有這種感覺?芳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中對不起丁朝午的犯罪感,默默無語隨著其兄走向來路找回座騎。 兄妹兩人找回馬匹之際,忽察覺暗中近處生出衣袂振風之聲,祝鳳翔柳眉一剔,纖掌徽揚,卻被祝龍仰止住,示意上馬,風馳電掣奔往沈立群所指山巒。 騎后數條魅影追蹤,蒙蒙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隨風疾飄,但雙騎疾快如風,愈距愈遠。 祝氏兄妹掠身登山,忽見樹木深處現出一點燈火,臨近只見一座荒寺筑在半山腰上,二人當下將座騎拴在山坡樹上,并肩探身跨入寺內。 破殿壁角生著一堆柴火,上架一只緊蓋的鐵鍋,沈立群正半蹲半坐烹煮鮮魚,香味漸溢。另一側殿角卻掃得干凈異常,一張矮腳方桌上擺設有三付碗筷一壇泥封美酒。 沈立群目睹他們兄妹走入,忙抱拳笑道:“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寂難耐,故而離去,廚下杯盤碗盞一應俱全,如不嫌棄,席地而坐如何?” 祝氏兄妹也不推辭,各自就座。沈立群拍開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內滿滿斟上,酒液膠滯,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祝龍仰向來頗好杯中之物,此際聞此酒香不禁贊一聲:“好酒!” 沈立群在鍋內盛出四尾鮮魚,酒碗高擎,笑顏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干此一碗?!毖鲱i一飲而盡。 祝氏兄妹只覺其談吐蘊藉,文才風流,放逸不群。三人似相見恨晚,傾心交談。 得知二人來歷后,沈立群敬仰道:“素聞蝶衣會莊會主武功絕倫才情非常,今從賢兄妹身上可略窺一二,果不負南方人之稱?!?/br> 祝鳳翔笑靨如花,嫵媚動人,嫣然道:“現下武林豪強并起,京都天師府、珙崍山落魂谷、江南丁家和天苗嶺百樂教等四大豪門外,又有東莊的環碧山莊、西堡的董家堡和北方的鐵鷹幫,連同辟處南方的鄙會號稱四大奇門,此外更有傳統的少林、峨眉、九華劍派等六大門派幾百年來雄峙武林,地方幫派如棲霞觀、快意堂、嘯天寨等更是令人震驚側目,武林情勢自古以來從未如此復雜多變,各家互爭雄長,沈兄預料日后是何人天下?” 沈立群略一思忖道:“在下不敢妄置一詞,有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此為千古不移之理?!?/br> 說及此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傾聽,須臾冷笑道:“門外那位朋友光臨,何妨請進?!?/br> 殿中燈火一暗,三條魅樣人影隨著一股陰風掠入,飄身落在殿內。 火光倏又一明,映現來人形樣:臉白如紙,禿發無須——三人面目竟宛似孿生一般,分辨不出有何差異,都是一張長長驢臉,綠豆小眼中射出懾人寒芒。唯一能分辨者卻是三人分著紅白黃三色長衫。 沈立群緩緩立起,冷聲喝問道:“三位可是找沈某幺?” 黃衣人面色冷漠如冰,道:“不錯,本教多名門下死在你毒辣武功之下,老夫弟兄三人須清償這筆血債?!?/br> 沈立群哈哈大笑道:“憑你們苗疆三毒也配向沈某夸此????!?/br> 黃衣怪人冷冷答道:“你若能俯首乖乖隨老夫去見本教寒情公主,一切皆可不提,否則縱是公主愛惜你,老夫等手下亦不會留情少許!” 祝氏兄妹正自奇怪“本教”究竟是什幺教,而沈立群和他們的什幺寒情公主有甚牽連時,卻見白衣人突舉掌一拂,滿殿燈火俱熄伸手不見五指,三怪人疾飄出殿而去。 祝龍仰突感一蓬軟網將他們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異香,忙道:“沈兄,meimei,快摒呼吸!”一迅疾撤出肩后長劍,黑暗中亮出青蒙蒙光華,只見三人已被一蓬細如毫發的灰白軟網束住。 殿外驀然傳來陰惻側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岳罡力壓下。沈立群大喝一聲,雙掌猛推而出,身外壓力頓為之減輕。 祝鳳翔在百寶囊中取出火折,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焰,意欲將軟網燒穿。但非但未能將軟網燒毀,且網內腥味加濃,刺鼻中人欲嘔。 祝龍仰舉劍亂劈亂刺,青虹狂閃,但那蓬軟網卻如無形之物,絲毫未損,軟網更是巨大無朋,垂壓千層委地,號稱武林七大名劍之一的“天魂神劍”卻竟然挑它不開,三人無法遁出網外。 苗疆三毒飄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白衣人桀桀怪笑道:“沈彥昌,你休仗恃內力深厚便以為可保無恙,須知毒性漸漸發作,筋絡僵硬,那時噬臍莫及,悔之晚矣?!毙β暣潭?,令人膽寒魂飛。 祝氏兄妹聞言奇怪之極,他不是叫沈立群幺,怎幺這三個怪人卻叫他沈彥昌? 與丁朝午齊名的武林三公子中有一個稱號飛龍公子的就叫沈彥昌,這是巧合呢,還是二者同為一人?他為什幺要隱瞞來歷,和苗疆三毒、寒情公主有何關系?正自不解之際,已聞沈立群哼聲道:“兩位不可為他之言所惑,他們無法撤出這”天毒網“,目前只有忍耐,讓在下思忖破網之策?!?/br> 荒寺月夜滿山風濤,遠處不時隨風飄送一聲馬嘶,顯是久候其主不至,煩燥不安。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天上繁星點點,清風徐來,松濤翻涌,間或一兩聲獸吼。 沈立群和祝氏兄妹三人被苗疆三毒以“天毒網”困在荒寺中,祝龍仰顯得異常焦急,握著長劍戒備三怪施襲。祝鳳翔翦水雙眸凝注在瞑目沉思的沈立群玉面上,若有所思,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白衣怪人目中射出兩道綠焰盯著祝鳳翔,桀桀陰笑道:“這狃兒天姿國色玉體生香,平白就此死去未免可惜,若充作枕席,一床四好……” 祝鳳翔聞他口出穢言,不禁玉靨通紅,叱怒道:“若讓姑娘出網,不將你挫骨揚灰,決難消此恨?!?/br> 白衣怪人獰聲笑道:“我們兄弟這”天毒網“中尚無活著出去之人,只因姑娘絕代佳人,死了未免可惜,故而有意保全,不意你竟不識好歹,休怪我等不知憐香惜玉了!” 正欲運起獨門“尸毒功”催發“天毒網”,忽見對方三人中那意態軒昂的俊美男子,朝那面貌和他有幾分相似的絕艷佳人使個眼色,她立即解開背負的古雅瑤琴,席地而坐,一陣動人心魄的天籟樂聲隨著素手輕彈,頓時彌漫了整個荒山古寺。 樂聲初起時,音韻鏗鏘時疾時許或高或低,疾處如奔馬,徐時若游舟,極為舒緩和諧。繼而樂聲一變,韻律轉為高昂,裂云穿石驚濤拍岸,或如勇士對酒高歌,將赴沙場,或如戰鼓頻催馬隔裹尸,或如黃鐘大呂霞聾伐聵。俄而如泣如訴,怨婦思春、母盼子歸、游子思鄉諸般悲苦,哀切欲絕,極是引人淚下。 如此持續許久,祝鳳翔已是玉額香汗微露嬌喘吁吁,沈立群和祝龍仰二人則盤膝二坐,凝注心神絲毫不敢松懈,因為祝鳳翔的琴技顯是修為尚未到家,不能cao控自如,間或有汩汩內力襲至二人身上,一不在意就將為其所傷。 苗疆三毒齊齊運功抵御,苦忍良久終難以承受這一代宗師莊清音的音殺奇學,三人同時發出凄厲慘噑,鮮血狂噴,彌灑如泉,駭然大驚下知道內腑已受重創,再不覓地療傷,必將永難復員如初,且三人何曾見識過如斯絕學,不禁膽喪魄裂,再顧不得獨門至寶“天毒網”和網中之敵,變色轉身疾掠而逃。 祝鳳翔見強敵驟去,心神一松,纖指連揮,瑤琴最后三聲清鳴,聲震百里,琴停弦止,僅聞空山傳聲久久不絕。 苗疆三毒亦是內力極為深厚之人,若非祝鳳翔全力運使“箏音摧魂”的必殺絕學,萬不能使三人如此輕易敗退,只是此時祝鳳翔亦是竭澤而漁,體內真氣賊去鏤空,嬌軀不由仰身后倒,在苗疆三毒去后迅速躍起莫立妹子身后的祝龍仰忙伸手扶住,方不致委頓在地。 沈立群突睜雙目,微笑道:“祝姑娘此刻耗盡真力,恐日后留有后患?!闭f著從懷中取出三顆朱紅清香撲鼻丹的丹藥,交與祝龍仰手中,接道:“這是師門秘傳的療傷靈丹”萬應丹“,祝兄給令妹服用一粒,或有奇效!” 祝龍仰伸手接過,毫不遲疑地給妹子喂服下去,一掌伸至祝鳳翔背心“至陽xue”,度輸入一股同源的內力幫助藥效發散,皺眉嘆道:“適才聽那三人所言,這什幺天毒網蘊涵巨毒,現下你我三人俱都困于其中,卻如何是好?” 沈立群目射異芒,道聲無妨,伸手自懷內取出一顆紅艷玉珠。珠光頓時暴射紅焰使一殿皆赤。沈立群一聲大暍,伸指突點珠上,紅光突暗,旋即一片紫紅暴展,耀眼生眩,天毒網一遇此焰,竟立時如雪向陽光,化作飛絮飄散無跡。 祝鳳翔得萬應丹和兄長內力雙重之助,已然恢復二成功力,此際見此異相,不由嬌哼道:“沈兄身懷寶珠,為何先前不取出,省得我們平白受此虛驚?” 沈立群拱手解釋道:“在下還是方才靈機一動,想起試用此珠。去歲在下無意路經雪山中,忽遇一噴火三角怪獸,拚斗竟日始將此獸殲斃,剖腦取得此一寶珠,此珠可避毒避火,三怪曾謂網有劇毒,但在下未及料卻可破除這名聞遐邇的天毒網?!?/br> 祝鳳翔秀眸一轉,異聲道:“現在大家算是患難之交啦!沈兄該和我們兄妹說實話了吧?你究竟是沈立群抑或是飛龍公子沈彥昌?” 祝龍仰知道江湖中人各有隱秘,極是不欲他人打聽己身隱私,忙打斷meimei的話,橫了她一眼,怒聲道:“鳳翔,你休得放肆,名字不過是一人的代號,無關緊要。沈兄……” 沈立群苦笑道:“祝兄莫要怪責令妹,實是在下失禮之極,只是沈某真有難言之隱,非是故意欺瞞兩位。他日有緣相逢江湖,自當告知一切!告辭!”言罷,飛身躍起迅疾離去,留下招呼不及的祝氏兄妹呆呆出神,不知他為何談得好好的卻忽然離去! 這是什幺地方,是仙境幺?窗外青竹翠似滴水,云氣繚繞,山水一色,煙霧迷蒙。那是仙女幺?隔著薄白紗衫,那不沾一絲煙火氣息的容顏艷若桃花,蹙著秀眉淡淡得宛似初秋綻放之菊。正是“美人卷珠簾,靜坐蹙娥眉?!?/br> 她正立于叢叢竹子中間,一身白潔裙衫勒出她天地靈氣所長鐘的動人曲線,素色裙擺鑲著熠熠花紋,微風起處,羅袖撫擺,衫角舞飛,她輕抬的纖手如拈蘭花,蓮步款移,秀長青絲隨袂飛揚,如同風中盛放的百合。 竹間曼舞時,那輕盈曼妙的舞姿,即若月宮美艷的嫦娥仙子見了,亦會忍不住心生嫉妒。羅袖撫過成千成萬的竹葉如旋風般卷落,落到身邊三尺即被袖風裹在了一起,圍在她身邊,繞著盤旋,不一會就將整個人包在中間,分不出人影竹葉。 他素來憐花惜色的秉性,使他忘卻了此刻身受的創傷,他艱難地睜著眼,全心全意地注視著眼前那宛似不在人間的天上仙子,縱是一絲一毫亦不肯錯過。而當竹團旋刮許久后終停止下來,竹葉如雨般紛下,現出竹中麗人那宛似刀削般輪廓分明、此刻略帶紅暈密密滲著一絲細細香汗的秀臉時,見慣絕色的他亦感呼吸頓止,喉中咳鳴出聲,宛不知此是人間何世。 聽得他的呻吟,一個清麗的聲音微帶哭腔喊道:“丁師兄,你醒了,你終于醒來了!竹盈jiejie,你快來!” 竹盈!這名字竟如此耳熟?啊,是了,與堂妹丁韻妃極少的幾次見面中,就常聽她提及在師門“離恨天”的師姐最新222。0㎡竹盈,莫非那麗人就是她! 他不禁微微一動,劇烈的疼痛霎時間傳遍了全身,促使他很快地憶起在那間石室里被快意堂楚炫禰狠毒折磨后一身的內外創傷。只是自己怎會到了此處,這又是哪里?那個聲音為何如此熟悉,就好似師門里那個嬌俏可人的小師妹! 那個清脆的聲音又在耳旁柔聲道:“別亂動,好好躺著!”一張俏麗臉龐隨之湊近床邊,瓊鼻皓齒,娥眉星目,如畫般娟秀的臉上巧笑嫣然,卻不是“蝶衣會”的小師妹祝鳳翔又是何人! 丁朝午發現早自己躺在這間竹屋內對門的床上,只是他一醒來目光即為屋外清舞的麗人所吸引,無暇顧及其他。此刻忽見朝夕相處的小師妹出現在眼前,而自己卻先前卻是落于敵手,正欲說話,白影倏閃,那個伴葉作舞的麗人業已走進了屋中。 祝鳳翔立時迎了過去,任由麗人拉著她纖手走到床前,焦急道:“竹盈jiejie,丁師兄好像痛得很厲害,你快給他瞧瞧吧?!?/br> 麗人竹盈瑤鼻中低低“嗯”一聲,一只纖纖素手已搭上了他脈門,清澤若深潭、無有一絲漣漪的秀眸靜靜地注視觀察著他的臉色。 丁朝午渾身傷痕顯是已經過包扎處理,渾不似在那石室中的狼狽不堪,雖不復往日里的玉樹臨風倜儻風流,此刻卻亦不致在美人面前出丑丟人,這讓他心理好受了些。 “運功配合我輸入你體內的真氣,作大周天循環!”柔美的嗓音傳來,語氣平和,聽不出夾雜絲毫喜怒哀樂,卻是肯定而不容他一絲質疑。 丁朝午知道她要用沒有數十年修為萬不能施展的真氣療傷術替己治傷,一懔下忙即收拾腦中雜亂念頭,心神內斂,意守丹田,提聚神功,驅動真氣,卻立覺氣血激蕩,翻涌不能自抑,正自氣息如沸即欲噴血的當兒,那只原本搭在他脈門的纖纖素手移至胸前,電閃間連點數xue,最后按在“檀中xue”上,默吐真勁。 丁朝午只覺對方玉掌纖柔宛若無骨,而一股飄忽莫測、似虛還實,至陰至柔又沛然莫可抗御的奇異真氣,潮水般住進他飽受毒藥異勁折磨的經脈內。勁氣暴潮急流般沿著纖指陽明、太陰二脈蜂擁而來,所經天突、乳根、檀中、廉泉諸xue立時變得與他本身所練的陽和內功“弦琴氣”截然相反的陰寒性質。 “弦琴氣”初起會陰,延會陰足太陽經,足少陰、手厥陰、手少陽、足少陽、足厥陰、手太陰、手陽明、足陽明、足太陰、手少陰、手太陽經,回至會陰為一個周天循環,而竹盈輸入的真氣起于慧中,延沖脈下行至腰間帶脈,再經陽維脈回至慧中為一個周天。其真氣流經的竅xue脈絡,與自己所練神功的確有很大差異。 這等若竹盈將“離恨天”獨門秘傳的搬挪吐納真氣的運勁之法泄露少許予丁朝午知曉。但此際他卻無暇細細推敲其中奧秘,心神遁入丹田,物我兩忘,“琴弦氣”和竹盈的離恨天獨門神功須臾不停地交替運行三十六周天后,頓感神清氣爽,傷勢大輻減輕。 聽得竹盈口中微微嬌喘,知道她亦消耗真氣過甚。心念及此,丁朝午趕緊翻身坐起,略有惶恐道:“這位想是韻妃妹子的師姐竹盈小姐?丁某一介俗夫,受傷本不足惜,卻勞煩遠離世事的離恨天仙子不惜損耗功力,如此費心照顧,丁某真是慚愧,亦感激不盡!” 竹盈微聳香肩,依舊平和道:“丁公子何須客氣!莫說韻妃師妹與與我情同手足,令師莊大俠亦和蔽門相熟,且公子在武林中俠名久著,素來俠肝義膽,拯善除惡,竹盈所為自是應當?!?/br> “竹盈小姐如此說來,朝午更是無地自容。對了,小姐芳駕怎會在此?韻妃妹子同小姐一起幺?”丁朝午疑惑道。 旁立的祝鳳翔一直皺著秀眉聽二人講話,此際忍不住插嘴道:“豈止韻妃jiejie在啊,奪魄神妃前輩同樣亦在此地呢!若不是神妃前輩出面救了你,我和哥哥兩個可還真是拿那楚炫禰沒法呢!” 丁朝午聞言,轉頭笑道:“小師妹你好。適才無暇與你招呼,萬望莫怪!” 祝鳳翔嬌魘羞紅道:“師兄,許久未見,你莫非就和我生分啦?以前何曾見你對我如此客氣過!”旋即正色道:“我哥哥和楚炫禰對了一掌,不想那姓楚的竟如此厲害,哥哥當時無事,回來后就受傷暈倒?!?/br> 丁朝午急忙躍下床來,急聲道:“龍仰現下怎樣了?” “幸得神妃前輩施救,方得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