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了出來，一頭撞在顧遙膝蓋上。

“小心點?！鳖欉b將人扶了扶，老板娘追出來，看到兩人便說，“來了??？今天樓上有人了，不過里面有位置，進來吧?！?/br>
“今天加兩個煎蛋吧，”顧遙來這家面店，跟進自己家門一樣自然，跟老板娘打招呼，又想氣什么，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變形金剛的玩具，“家里人送的玩具，給朋朋帶的?！?/br>
“哎呀謝謝，謝謝?！崩习迥锔锌?，“朋朋這些玩具，一大半都是你送的?！?/br>
顧遙笑了下，走到角落里拉開椅子坐了，老板在廚房里喊：“今天rou餅免費，不收錢啊，要吃多少給你做多少?！?/br>
顧遙道：“那我要一個鮮rou一個牛rou！”

“好叻！”

江一順從頭到尾沒說話，等顧遙安靜下來，才問：“你爸媽回來過了？”

只有每次顧遙的家人回來，才會給他帶玩具。

家長對孩子的印象大概始終停留在小時候的少年人身上，所以總還是帶顧遙早已不玩了的玩具、遙控汽車之類的回來。

早些時候每次顧遙家里人回來，顧遙的情緒不會高漲，反而會變得十分低迷，但如今已經好了許多，大概是真的成長了。

“嗯，要考試了，他們還是要回來看看的?！鳖欉b說，“跟我說起考大學的事，連我喜歡什么，想學什么專業一概不知，一點有用的建議也提不出來?！?/br>
江一順喝了口茶，嗯了一聲。

往年顧遙總會埋怨幾句，不過這回顧遙卻說：“算了，這些年我白吃他們的白住他們的，看在錢的份上我也沒資格指責他們什么。既然他們一心賺錢，我又不愁吃穿，就不能指望他們還能一心二用，能盡到父母的職責。說到底，就算是父母，也不過就是個人而已，不是超人?！?/br>
江一順蹙眉：“怎么突然想這些？”

顧遙聳肩：“就是看開了，等以后我能自己賺錢了，我就過我自己的生活去，我跟他們啊……彼此都不要干涉對方什么，相安無事地過日子就行了?！?/br>
江一順似想說什么，但最終也沒開口。

顧遙手指摳著桌角：“你說是吧？我說得沒道理嗎？誰也不能陪著誰，人都是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br>
江一順道：“你想聽我說什么？”

顧遙沉默：“不知道?！?/br>
江一順：“我沒辦法承諾你什么，那是不負責任?！?/br>
顧遙：“我還得夸你一句有擔當嗎？”

“顧遙?！苯豁樀?，“你想干什么你就直說，折磨人有意思嗎？”

顧遙愣了一下，江一順煩躁道：“我什么心思我都告訴你了，想回到從前也不可能了，我也不想打擾到你考試，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那就算了，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就當我說得都是放屁?！?/br>
顧遙一拍桌子，惱了：“你小子在廁所里怎么跟我說的？”

江一順：“？”

顧遙氣道：“你說你從見到我第一眼起就有好感，后來喜歡上我，不想離開我，不想只當朋友。你自己想想你說得話！你說得是實話嗎？！”

江一順：“？？”

顧遙翻起了舊賬：“高一上學期，你交了女朋友，對吧？！”

江一順：“……”

老板娘端了面和餅子來，勸道：“吵什么呢？又吵架，總歸吵完一會兒也是要和好的，那還吵什么吵？浪費時間?！?/br>
顧遙：“……”

江一順等老板娘走了才說：“我沒交過女朋友！”

顧遙瞪大眼，反應過來了：“我艸……你交得男……”

“沒交！”江一順腦殼疼，“當時不就跟你說了，就是……曖昧期，但是沒感覺！”

“你還敢說第一眼就對我有好感？你都跟人曖昧去了！”

“你那時候不是說你喜歡陳枝枝嗎！”江一順也氣了，“你一個直男，我還巴巴跟著你做什么？我有病??？！”

顧遙：“……”

顧遙狠狠咬了口餅子，結果被燙了嘴，嘶嘶地吸氣。

江一順趕緊倒了涼茶來遞給他：“吃這么急做什么！吐出來！快點！”

江一順伸手去掰顧遙的下巴，又拿手接著讓他吐出來，顧遙拿著涼茶灌下去，擺手示意自己好了。

“你……”顧遙抹了抹嘴巴，“后來為什么又……”

“都跟你說了感覺不對，”江一順道，“就對你有感覺，我有什么辦法？”

“其實我真沒想說出口，就是……一時沖動了?！苯豁樀土讼骂^，“一想到咱倆考得學校不一樣，也許以后關系就這么淡了，也許你在大學會交一個女朋友，就沒忍住?！?/br>
第10章19-20

19.真相

在顧遙的印象里，和江一順的疏遠似乎也只有那么一回，后來江一順也一直沒再有任何“交往”對象，以前他還跟武濤關于江一順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展開過討論，現在想來，真是尷尬極了，不知道當時江一順是什么心情。

顧遙仿佛要撐死自己似的幾口吃完了飯，半晌后才說：“我還你錢，不是為了跟你劃清關系?！?/br>
江一順沒說話。

顧遙嘆氣：“只是覺得不太好?！?/br>
“不提這事了?！苯豁槹櫭嫉?，“吃完了？我去給錢，先回去吧?！?/br>
顧遙忙扯住他：“我給?！?/br>
江一順也沒跟他客氣，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店外，顧遙去結了賬，老板還小聲跟他說：“又吵架了？以后出了社會你就知道了，有個這么好的朋友不容易，別總是吵來吵去的，??？”

顧遙點點頭，老板又道：“快考試了吧？以后還來嗎？”

顧遙頓了一下：“不知道，大學可能會去省外?！?/br>
老板道：“你們倆都是好孩子，要好好的，有空啊能來吃碗面就行?！?/br>
顧遙一時心里感慨萬千，點了點頭。

出店門的時候顧遙回頭看了一眼，老板娘夫妻還在忙碌，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不是江一順當年推薦，也許自己臨畢業也不會知道，在這么個角落里有一對勤勞善良的夫妻，開著一家小小的面店，賣著別處吃不到的美味rou餅，這三年他和江一順在這里也算是積攢了不少的回憶。

有關青蔥歲月的所有感情：懵懂的戀愛、無法彼此理解的父母、學校里瑣碎的閑事；一起被罰站、一起被警告、期末考試前一起復習、成績出來后互相嘲諷……那些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傷春悲秋甚至可能過于浮夸的情緒，卻是最直接最坦誠也最單純的少年時代。

往后的日子還很長，他們又會認識新的同學，結識新的朋友，擁有新的感情。

也許現在所有的煩惱將來回頭再看，也能算得上是難能可貴的幼稚天真，但往后的路還那么漫長，漫長到所有的黑暗和光明都變成了令人又期待又懼怕的某種力量。

顧遙突然驚恐地發覺：在新的一天即將來臨前，他居然開始害怕身邊沒有江一順，沒有武濤，沒有陳枝枝，沒有這家簡單又樸素的面店。

他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