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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做,每次他和小伙伴畫出這樣的圖案,女人便呼喝著讓他們都走,再用已經看不清色彩的布鞋踢亂畫面,拽著比奇的手回返。海的那邊是強盜——母親豎起一根手指,嚴肅地對比奇說。海的那邊沒有信仰——母親的眼眶通紅,手指在輕微顫抖。海的那邊要來了人,那不是往藍色的圣堂去,是往藍色的漩渦去,漩渦里沒有你,沒有我,只有暗無天日,萬劫不復——母親用枯槁的手摸著比奇的腦袋,摸著meimei的腦袋。可大家都說比奇的父親見過海,他從海上下來,再從海上離開,他留下了比奇和他的meimei,那海大概也有其美好的一面。比奇坐在甲板上,他聞著海風散發出沙漠的味道。浪花撞到船身再飛濺起來,讓他產生冰雪灑在身上而融化的錯覺。陽光就這么從天上灑下,將海面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輝光里。于是比奇會往邊緣挪一點,再挪一點,他想靠近那溫暖的陽光。直到他挪到暖融融的一處,仿佛伸手都能摸到光線。他確實摸到了溫暖的東西,他睜開眼睛,那是桑多的胸口。他愣了一下,而后悄悄地把手收回來。他竟就這樣枕著桑多的胳膊睡著了,也不知道桑多的手臂會不會發酸。桑多的鼾聲沉沉的,若有似無地從鼻腔里發出來。比奇打量著他的面容,聞著從他身上傳出來的那曾經令自己惶恐不已,此刻卻倍感心安和依戀的味道。不過現在,理智自然占了上風。昨天的一幕幕也驟然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讓比奇羞愧得不懂該怎么辦。桑多的話和自己的話不停地在耳邊糾纏,立即就讓他的后背溢出了汗水。他小心地蜷縮更緊,想往旁邊挪去。只是他僅是動了一小寸,桑多便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到比奇的臉,而后阻止了他逃走的意圖。“你想去哪?!鄙6嗍直垡粩?,將比奇重新圈回懷里。赤裸的胸口再次與比奇貼上,比奇瞬間不知眼睛該往哪里看,手往哪里放,糾結良久,最終才刺探著搭在桑多的腰。“對不起,長官,”他低聲說,“我……”不用他說完,桑多也知道他想表達什么,于是他舉起手臂捋了捋比奇的后背,安慰——“你不用擔心,我很喜歡,我恨不得你天天這樣?!?/br>比奇聽罷更緊張了,他的手不自覺地在桑多腰上握起拳頭。然而這個話題并沒有進行下去,桑多睜開眼睛,望著窗外淡藍色的天空,思考著起床號應該在多久后吹響。“今天我打算陪索坦松出去接人,我還是要去熟悉一下環境和程序,”桑多突然說,低頭看了一眼比奇,問道——“等會我們出發時把你送到科里亞那里,你們兩個能行吧?”比奇點點頭,只要不出門,他就不會被帶走,他知道的。不過讓桑多和科里亞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回不需要他們主動出門。阿諾瓦也學聰明了,他知道自己以特管員的身份不可能闖進索坦松的房間里,但他能用自己的奴隸以衛生員的身份,讓他們的同胞毫無防備地出來。同胞會欺騙同胞嗎?或許比奇和科里亞不會,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會。(46)在房間的另一邊,索坦松也早早地起了床??评飦喫妹悦院?,起來幫他將酒和餅弄好,再給他翻出衣服,最后抱了索坦松一下。“你老是要走,我好害怕?!笨评飦喺f。他沒忘記上次把比奇帶回來時的慘狀,那給他造成了不輕的陰影。其實現在索坦松離開得已經不算多了,剛跟對方時,索坦松一走就是一周,而且每個月必然要走一次。那時候科里亞就每天呆在房間里,連陽光都見不到。他不知道是跟著人們去林子里伐木干活更辛苦,還是一個人在房間里望著窗外更難受。索坦松不能給他任何書籍和報紙,唯一能進行的就是一本獸象教的書籍。那本書放在抽屜里,或許也是知道科里亞難以被同化,索坦松從來沒主動讓他看。不過在科里亞無聊到快要長蟲時,他也把那書拿出來了,現在他已經看了三遍,估計比索坦松還熟悉里面的內容。“比奇會過來陪你?!彼魈顾擅念^,道。科里亞高興了一點點,有個人說話總是強些。索坦松對他最大的保護,就是不讓他知曉任何外界的信息,不管是今天要出去辦的事,還是阿諾瓦和他們愈發深重的矛盾。這能讓科里亞以最純粹、最無知的狀態在特管區生存下來,畢竟在這里,越接近一張白紙,越容易被人忽視。所以科里亞也不會知道,今天索坦松是要把他的另一群同胞也帶進來。“第一,不要出門?!彼魈顾捎珠_始每次出行前必要的交代。高級特管員的房間就是安全的區域,即便平級的人也不可能進來,只有更高一階位的人能勒令他們打開`房間或直接闖進去搜查,但讓更高階的人過來?算了吧,他們寧可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第二,不要回應外面人的問話?!笨评飦喗又脑捳f。回答越多,錯得越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特管員有一萬種方法從他們的回應里找出紕漏,從而威逼利誘,總得把他們逼出來不可。這些囚徒本來就已經戰戰兢兢,保護他們的人不在身邊,更是怕得不行,若是這時候因恐懼而開了門,那真是正中某些特管員的下懷。“第三,別禱告,多想想我?!彼魈顾杀еH了一口,擦擦自己親過的一塊地方。流放到這里的特管員都沒有刑期限制,所以既算不上坐牢,也算不上自由,就看上頭什么時候發發慈悲把他們調走,便算刑滿釋放了。索坦松一直表現得很好,而他相信某一天他從這里離開時,他也能安然地把科里亞帶走。不過即便帶走,科里亞也不可以再禱告,否則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詞匯被外人聽到了,就又得失去自由之身了。所以索坦松會一天一天,慢慢地改變科里亞的習慣。話剛說完,桑多就來了。他把比奇帶進房間后,與索坦松一并去辦公室拿資料。“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桑多說,“也不知道那兩個人能不能行?!?/br>“我也不放心,但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索坦松把厚厚的檔案從抽屜里拿出來,遞給桑多,自己再取了車鑰匙,順便再多摸兩個酒壺揣兜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不還有著征服整個特管區的夢想嗎,那不試著融入和了解,你拿什么和阿諾瓦的人爭?”索坦松笑著拍了一把桑多的胸口,兩人順著樓梯往門口走去。那一刻他們并不知道阿諾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