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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深陷的眼窩,凸出的眼球,以及臉上那一塊印記——那是他曾經被當成戰俘,被烙印在臉上的污點和功績。對于這一塊烙印的歷史,桑多聽說過。那是很多年前,大家都還年輕時,阿諾瓦參加了平復邊界紛亂的戰爭,由于各種不可知的原因,他被敵方俘虜了。戰爭沒結束就被俘虜,可想而知會遭遇多么嚴酷的拷打。但即便如此,阿諾瓦也死咬著沒吐出半個字。當自己人過去解救時,他的臉上就有這樣觸目驚心的痕跡,這痕為他換來了軍功章,以至于那么多年來他不僅不愿意讓這痕跡抹平,還專門用針尖刺破了那烙印的形狀,用墨汁進一步地加固上去。這對他來說是某種肯定,而到了如今,成了他為自己所作所為找的借口。“長官,你怎么老是撿中垃圾,”阿諾瓦手下的一個人似乎以為奈特被桑多收了,不住輕笑調侃,他抬起手摸了一下奈特的臉,轉向桑多——“要不去挑個新的吧,這都被我們玩松了?!?/br>跟著的另外三個人聽罷,立即笑起來,他們都參與過奈特的輪崗,不止一次,算是熟客。“是太松了,你不怕他隨時弄臟自己的褲子???”另一個人也調笑起來,在奈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第三個人也湊上前來,在奈特的脖子上嗅了嗅,突然捏住了鼻子,驚恐地轉向桑多——“不得了,長官,他這么臭,等會熏到你?!?/br>“長官哪里是普通人,說不定都習慣了,cao出屎尿屁來才有成就感,對不對?”第四個人的手也朝奈特伸去,在他跨上狠狠擰了一下。然而只有阿諾瓦沒有做聲,他的目光從桑多臉上轉到奈特臉上,再抬頭看了一眼格里菲斯,最終繼續與桑多對視。奈特的心跳劇烈起來,突然邁不動步。他渾身都很難受,那難受仿佛擠壓了好久,當下驟然爆發一樣,于是一瞬間便從軀干過到四肢。他的膝蓋和雙手都不停地打顫,心跳咚咚咚地讓他不知如何繼續呼吸。他已經不是人了,他完全不再有為人的尊嚴。那一刻他感覺到的不是rou`體上的疼,而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寒意。他不想活了。是的,真他媽奇怪,他拼命地活到了現在,就指望有一天風云變幻,他能熬到活著呼吸自由的空氣??蔀槭裁磧H僅是這幾句已經耳熟能詳的調侃,卻讓此刻的他如坐針氈。現在那種絕望的念頭卻那么強烈,強烈到他一步也不想跟了。他瞇起眼睛看向轉角的那個窗口,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沖過去,是否能在被攔下之前,縱身一躍。他早就該這么做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掙扎什么,到底是為了多見一天的陽光,還是再多受一日的酷刑。其實歸根結底,一切都不值得繼續堅持。他苦笑了一下,眼眶居然也醞釀不出半滴淚水。“他不是桑多的,是我的?!痹诒娙死^續奚落之前,格里菲斯突然cao著低沉的嗓音說話了。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幾個人驟然閉了嘴。而這話,終于讓阿諾瓦也開口了。他獰笑一下,森冷地質問道——“什么時候東區的管理員可以來北區要人了?”“現在?!备窭锓扑挂廊惠p聲回應,他頭一轉,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阿諾瓦,“你要和我搶嗎?”(39)要說一點都不驚訝是不可能的,無論是桑多還是奈特,以及阿諾瓦和手下的四個人,都一時沒再繼續說話。對阿諾瓦而言,他覺得既震驚又奇怪。東區是最早建立起來的一個區,正如索坦松說的那樣,里面的高級特管員全是特管區的元老。他們幾乎在特管區還沒完全落成之前就被流放來了,看著甚至是幫著特管區建立。他們不喜虐待,但也不熱衷多管閑事。所以和最新的北區除了資料交換之外,不要說往來了,就算是迎面走過,都未必會打招呼。他們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之所以他們不樂意插手如北區這樣的事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東區大部分是第三方國度的罪犯。這類罪犯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不在萊文的國土上惹萊文的人。格里菲斯又是東區中最古怪的一個,他向來獨來獨往,不僅鮮少與人交談,就算是吃飯的桌子也沒人敢靠近。大家都看得到他的體魄,也看得到身上那些怪異的紋身和傷疤。關于他的傳言太多了,沒有人愿意以身試水地探他身手。阿諾瓦只知道他和索坦松有往來,但交情有多深——說實話,他還沒覺得交情深到對方會替其或朋友保人的地步。對奈特而言,這則是他從來沒有遭受過的待遇。沒有人擋在他的前面過,無論是在自己的家鄉,還是在這地獄般的地方。他沒有布里那么溫和的脾氣,也沒有幸運到如比奇一樣能被桑多一眼相中,他的每一塊餅、每一口水都是憑著出賣rou身和靈魂換來的,可出賣之后,他只會變得更加廉價。廉價到如今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無論是這些用過的、沒用過他的特管員,還是他自己的同胞。而對桑多來說,他感到萬分好奇。他和格里菲斯只有一面之緣,算上前幾天從索坦松口里問到他沒有自己的“衛生員”再腆著臉去東區碰運氣,也只能算見過兩面。雖然自己沒有對格里菲斯隱瞞任何關于奈特的信息,但他也絕對想不到對方在聽到這樣的奚落后,不僅沒有直接把奈特丟回給他,還能出言維護一下。阿諾瓦沒有再攔著他們,當然了,有格里菲斯這個無論是體型還是名譽都在其上的人走在前面,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不讓開。奈特的手腳依然顫抖得不停使喚,踉踉蹌蹌地一路往東區走。直到三人走到東區的門口,桑多才朝格里菲斯伸出手。他說我不知道如何對你表示感謝,但我一定會記住你今天對我的幫助,我欠你一個人情,希望以后有機會還給你。格里菲斯一把抓住桑多的手,手上的老繭厚得如手套。他用另一邊手拍了桑多一把,緊了緊,最終雙手一起松開。“我聽說過你,桑多?!备窭锓扑雇蝗徽f。“聽索坦松說?”桑多笑了一下,仰頭看格里菲斯。他還真不知道索坦松會把他描述成什么樣,頑固不化?刻板教條?自命不凡?或者再偏門一點——性冷淡或者制服狂。“你,還有那個難民營?!备窭锓扑箾]有笑,他靜靜地望著桑多的臉。好吧,看來媒體真是無孔不入,連這電話都沒有的地方都能宣傳到位。桑多想解釋兩句,但格里菲斯卻搶了話。“你做了點事情的,我知道,”他點點頭,最終說,“我們都知道?!?/br>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