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秦可可的回護。

第35章細雨掩微塵

許延第二天一早剛上四樓，就聽見秦可可歇斯底里的尖細嗓門，快步進教室一看，她果然烏眼雞似的伏腰撐在張曉風課桌前，平時漫不經心、趾高氣揚的小美女形象完全拋到爪哇國去了。張曉風視如不見，一臉怡然自得抄寫單詞，偶爾還跟隔組的兩個死黨常永進、余韶光擠眉弄眼，那兩個痞子也滿臉調笑，眼睛一直在秦可可身上打轉。

班上除了秦可可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連丁珉都支掌撐著額頭默讀課文。重點學校這種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冷漠風氣，是許延相當厭惡的地方。他匆匆過去拍拍秦可可：“回座位，老師剛才上樓梯了?！?/br>
秦可可的眼睛快要冒火，硝煙滾滾地看過來，許延吃了一驚，她轉過來的半邊臉上，赫然印著一塊青紫的掌痕：“你臉怎么了？！”

秦可可緊抿著嘴，回到課桌前坐下，用力翻開書頁，目無焦距死盯著不放。許延跟上來，對了下課程表掏出課本，放在桌上轉頭問：“你家也收到照片了？”

“嗯?！鼻乜煽珊藓拚f：“所以我收到巴掌了?！?/br>
“所以你就去罵張曉風了？”許延回頭，翻開作業本，快速算題，昨晚心煩，物理作業根本沒心情做。

“你少說風涼話！”秦可可一掃他作業本，低聲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罵他沒用？”

許延看著好不容易寫完的那幾道題上，被一筆貫穿的縱深的墨跡心痛不已，再次發誓，以后碰上秦可可發火，一定裝癲賣傻屁都不放。

兩人懨懨上了一天課，秦可可找了一天茬，放學時終于心情稍霽，拿了錢包越過他匆匆向外走：“我先去買酒，你收好東西來學校門口?！?/br>
許延差點想學她翻個白眼，幸好及時忍住，老老實實收拾好兩人的書包，快步走去校門口。秦可可已經拎著個黑塑料袋兒靠在圍墻外，左腿曲起來撐著墻，左手不停轉著開瓶器，兩眼望天發呆，臉上舊傷未愈，十足一個落魄女流氓樣。許延立刻閃回校門內，笑夠了才出來：“開瓶器不如匕首轉著好看?！痹挍]說完，忍不住又想笑。

“切，老娘又不是轉給別人看！”秦可可倒不介意，拉著他快步離開校門口，走進旁邊的市化公園，掏出酒瓶子來，一下撬開，猛灌一口，愜意地低呼：“爽翻了?！?/br>
許延一笑，接過來也喝了口。剛收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暗褐色的泥地濕得恰到好處，清涼柔順不揚塵埃，也不粘鞋，靜靜躺在兩人腳底下。許延找了張長椅擦了水跡坐下：“喝完再走吧，有點累，今天想坐車?！?/br>
“嗯?！鼻乜煽勺蛱祜@然也沒睡好，接過酒瓶子坐下來連灌幾口，低聲說：“我以前怎么看上這垃圾?！?/br>
“有什么可想的，怪事天天有，”許延放下書包，頭靠到椅背上：“對了，早上丁珉沒說什么？”

“我趕他走了，”秦可可說：“他那人，一激動就要動手的，萬一惹個處分就麻煩了?！?/br>
“我說呢，”許延搶過酒瓶，一會兒就讓秦可可灌了大半，連忙一口喝干：“還是秦jiejie厲害啊，動口不動手?！?/br>
“是比你強，就算沒用，也沒縮著脖子當孫子?！鼻乜煽杀梢牡乜催^來，立刻尖叫：“許延，你個混蛋，我買的酒?。?！”

“買酒給男朋友喝，那不是天經地義？”許延笑著走近垃圾桶，把手里的酒瓶扔進去：“沒憑沒據，不當孫子能怎樣？”

“那就這樣算了？”秦可可罵道：“你太沒出息了?！?/br>
“沒出息就沒出息，”許延拉她起來：“去坐車吧，反正你沒看上我?！?/br>
秦可可噗嗤一樂：“就是，要不然咱們倒可以假戲真做，不用為你白擔了虛名，奶奶的，害我還被老爸狠扇了一耳光?！?/br>
“哈哈，”許延護著她擠上車，兩人找好位置站定才笑著說：“我早有嬌妻正室，怕委屈了你，不然一定名正言順娶你過門?！?/br>
“得瑟個屁，滾一邊去，”秦可可笑完，眨著眼睛三八地問：“你是說，你的那個，很像女孩子？”

“嗯，”許延忍俊不禁，掉開頭去：“又溫柔又可愛，比很多女孩子都賢惠，你以后見了就知道了?！?/br>
“呃……”秦可可也立馬轉開頭，半晌之后，才不置可否地低聲說：“你喜歡就行?！?/br>
“嗯?！痹S延緊抿著嘴，一臉笑意看著窗外繁華的街道，還有，差不多一年，他，就該來了吧……

高一（1）班是理科班，班主任薛玉梅教語文，是個三十左右戴銀絲眼鏡、五官端正、身材嬌小的女子，未婚，長長的流蘇般的銀色眼鏡鏈從臉側懸垂向頸后。偏愛連衣裙，個性稍有些做作卻不討人嫌，碰上喜歡的詩詞歌賦會在課堂上熱血一把，平時不大愛管事兒。因為存在感不強，除了無意中聽到的英文名字：Rose，許延并未注意她。

這天又是語文課，薛小姐滿面紅光地推開教室門，許延撇嘴一笑，對秦可可低語道：“這節課你可以看了?！?/br>
秦可可懊惱地說：“今兒個我沒帶?！?/br>
“哈，”許延低下頭，從書包里翻出數學練習題：“還好今天有數學課，我帶了這個?！?/br>
“同學們！”薛老師清脆的女高音適時地響起：“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我們班上的一位同學，不但成績突出，而且錦心繡口，寫得一手好詩。他的作品，今天在?？习l表了，這是我們高一（1）班的集體榮譽?！?/br>
臺下一片寂靜，“我是一葉遠航的孤帆，靜靜停泊在青春的港灣……”飽含深情的女高音再次響起：“這是張曉風同學的詩歌的前兩句，意境優美，韻律感極強，深得現代朦朧詩精髓，校道宣傳欄上，已經貼了出來，同學們下課后都過去看看吧?！?/br>
許延看向一臉謙虛掩不住得色的張曉風，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薛老師一整容色，嚴肅地問：“許延，你笑什么？有問題嗎？”

“沒有，”許延看一眼滿臉怒容的張曉風，微笑著說：“我為我們班有位多才多藝，學識淵博的同學感到高興?！?/br>
“這樣啊?！毖τ衩钒櫚櫭?，沒再深究，垂頭翻開書，長長的眼鏡鏈滑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大家打開課本四十八頁……”

許延又想笑，趕緊低下頭。秦可可剮他一眼，壓低聲音說：“多才多藝、學識淵博、感到高興，惡心！虧你說得出來！”

許延捏住眉心，悶聲說：“我那是真心話，下課咱倆去看看宣傳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