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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濕了,站起來將許延的頭摟進懷里:“延延,好孩子……”許延笑了,有多少年了,mama為生活工作奔波cao勞,忙得連抱抱他的時間和心情都沒有。自己日漸長大,mama年紀也不輕了,現在有個人能照顧她,自己當然要高高興興的。母子兩人又高高興興說了會兒話,尹心玥告訴他,李國平還有個兒子,也上初中了,家里有個老母親同住。成家以后打算把現有的房子賣掉,換套大房。許延一一應著,并無異議,聊到十一點過半,尹心玥才掩上房門出去。許延站起來收拾好書包,把次日要換的衣服拿出來搭在椅背上,發了會兒愣,熄燈上床。帳子里瞬時黑沉沉的,許延靜臥半晌,突然喃喃低語:“哥……你睡著了嗎?”第17章人在屋檐下即便二婚從簡,那一場婚宴仍趕在盛夏尾梢熱烈地鋪張開來。紅桌布、紅喜字、紅木沙發、新郎新娘胸襟上別著的紅花兒,李老太太的紅衣裳……當滿堂賓客在吉言笑語中嘩然退盡之后,許延才得以逃離那個觸目驚心的紅色現場,回到自己房間。從沒見過那么徹底的紅,他想起生物老師的宏論,莫名失笑,結婚還真是頂頂神圣輝煌的大事兒呢。李老太六十來歲,個子小小的,走路步幅很小,像用尺子量過一樣精確?;野锥贪l愛用卡子抿得一絲不亂,話不多,偶爾抬頭簡短吩咐小保姆幾句,便又倨傲地戴起老花鏡,逐行逐句研讀報紙精髓。退休多年臉上還頑守著機關文化干部特有的矜傲冷漠,只有當七歲的孫兒李少文放學回家,眉間莊肅繁復的皺紋才會全部舒展開來。李少文幼年喪母,卻被寵得無法無天,只要他開了口,家中老小都得依著他,跋扈得像個土皇帝。幸好他跟李老太一屋睡,許延除了洗漱吃飯都留在自己房里,平時也招惹不上他。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時間遷延到了初三上學期末,教室里除了門縫鉆進來的嗚嗚冷風,就剩筆尖擦過紙面的喁喁細語。許延寫得累了,放下鋼筆,揉搓僵硬手指上被筆桿硌出的凹痕,無意抬頭一看,竟發現丁珉趴在課桌上睡覺。自習課老師沒來,許延過去拍拍他,小聲說:“快考試了,你怎么還打瞌睡?!?/br>丁珉坐起來,伸手揉揉額頭,沒精打采地說:“不瞌睡也沒用,反正考不及格?!?/br>“總比完全不學好啊,”許延皺眉道,這兩年跟丁珉成了鐵哥們,他才了解到特招生躋身尖子生中的苦悶。略微想了想,說:“從明天開始,中午下午放學,我都幫你補習吧?”“補習?”丁珉不以為然地看他:“你不回家嗎?哪有時間?!?/br>“沒事兒,以后晚飯咱們也在學校吃,”許延說:“吃完飯回教室,我邊做作業邊教你?!逼鋵嵲S延是不想一下課就回到那所別人盡享天倫之樂的房子里,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異物,說不清是嫉妒還是不習慣,盡管家里比過去熱鬧多了,卻覺得越發冷清。尹心玥一如既往地忙,沒多追究許延要留在學校晚自習的說辭,很快就答應了。那學期直到考試前許延都幫丁珉補習功課,期末成績出來,丁珉居然科科都在六十以上。他丟下成績單跳起來一把抱起許延,原地連打幾個轉,激動得臉都紅了。許延伸出手掌跟他用力對拍一記,笑著說:“丁珉,你太強了!”要知道這以前丁珉可從沒考及格過,雖然有自己幫他復習,畢竟只是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丁珉眼睛都濕了,這個半大男孩臉上寫滿由衷的感激:“許延,別的不說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兄弟!”許延正待說話,坐不遠處的張曉風卻陰陽怪氣來了句:“切,得意忘形,100分的還沒跳呢?!?/br>“你說什么!”丁珉臉色鐵青,握起拳頭一步跨過去。“丁珉!”許延知道他雖然話不多,發起火來可啥都不顧,忙一把拉住他:“你別上當?!蹦羌一锇筒坏枚$脒^去打一架吧?這是教室,老師很快會來,張曉風個子也不矮,又是學習委員,怎樣都不吃虧。他轉頭冷冷盯著張曉風:“想打架是不?有種上校門口單挑去?!?/br>因為秦可可的事兒,自己跟丁珉與張曉風的關系本就不怎么樣。兩個月前,秦可可突然整節課趴在課桌上,許延拍她,才發現這丫頭哭得淚流滿面,原來跟張曉風分手了。那段時間許延和丁珉輪翻陪著她,張曉風可能認為是他倆出主意讓秦可可決意分手,對他倆的態度一下跌落冰點,經常有意無意出言挑釁。張曉風冷哼一聲,低頭翻開課本,顯然沒打算應戰,本已升起硝煙的教室,在周圍興奮期待的觀望中,突兀沉靜下來。那一年的寒假也在凜冽的冷風中佝僂著腰背不緊不慢地來臨了。許延現在極怕長假呆在家里,當初買這套四居室時,尹心玥和李國平錢不夠,最后靠老太太拿出了多年積蓄。對于許延占用一間房,李老太口頭上沒說什么,但渾身散發的冷氣比霜凍還寒,加上家里那個小霸王有事沒事都橫眉冷對,許延雖說忍耐下來,心里終究不好受,越發覺得自己跟那個家格格不入,總找機會往外跑。時近年關,這天丁珉和秦可可一早就在樓下叫,許延打開窗戶一看,那兩人手里都拿著羽毛球拍。許延沖他倆高興地揮揮手,趕緊穿戴整齊也拿了球拍跑下樓。三人一起來到隔街的工人文化宮,找了塊空地開始打球。G市的冬天總是陰著臉孔不動聲色,偶然吹起一陣冷風橫穿三人汗濕的腋下。一小時后大家都乏了,坐在光禿禿的草地上聊天。許延見秦可可呆著臉擺弄手里的水壺,打趣道:“丫頭,過了年都開春了,你還不打算陰轉晴哪?”秦可可笑笑,拿手里的水壺往許延身上一丟:“你懂個屁,少根筋兒的和尚?!?/br>許延叫她說得一愣,掉開頭沒接話,池塘里稀稀落落冒出幾根光禿禿的荷葉桿子,冷風兜著個破塑料袋兒,掛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招呼,天空低沉灰敗??烊炅?,自己已長成個長手長腳的少年,小毅哥也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兒了。自從尹心玥再婚后,許剛再沒來新家看過他,每次出差只到學校匆匆說幾句就走。幸好自己留了學校地址讓許剛帶回去,雖說兩頭的信件都要寄到白河鎮,二〇五的郵遞員一星期才去收一次,來回輾轉近一個月,但起碼夏紫菱跟封毅都可以跟他通上信了。夏紫菱的信總是幾頁紙寫得密密麻麻,生活瑣事巨細無遺。封毅的信卻很簡短,跟他的字跡一樣凝練有力,只說些學習上的事兒,還有就是讓許延好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