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可是一點都不疼。

秦莫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身下的物體。

林之麒齜牙咧嘴地沖他喊，“還不快起來！”

秦莫慌忙地要站起身，可是他忘了他穿的不是平常的鞋子，于是他再一次摔倒。

“嗷！”這次是林之麒叫的，“你不要動了！”

林之麒一手撐地，一手摟住秦莫的腰把他扶起。

秦莫幾乎站立不穩，整個人陷進他的懷里，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林之麒從未與他如此親近，一時間竟忘了動作，感受著胸前的人呼出的熱氣和身上緊貼著的仿佛要燃燒起來的肌膚，心不受控制地不規則跳動，臉上出現詭異的紅暈。

“你，沒事吧?！彼催^來問秦莫，不自在地別過頭。

“嗯……謝謝?！闭f著秦莫放開緊抓住他的手，要離開他的身體。

“你別動，”林之麒脫口而出，“別又摔倒了，”臉又可疑地紅了。

秦莫奇怪地看了看他，“你剛才，沒事吧？”

“嗯?！绷种杪牭竭@句話心臟雀躍地跳動了一下，語氣緩了緩。

林之麒緩慢地將秦莫帶到外圍的欄桿邊，替他整理身上弄皺了的衣服，這時俞子君滑過來。

“嘿，我都看到了哦！”他一手攀上秦莫的肩膀，曖昧地朝林之麒笑，“懷抱美人歸的感覺怎么樣……唔唔……”

未說完他被陳瑞捂住了嘴巴，“你們別理他?！标惾鸢膺^他的身體扣在懷里，松開他的嘴。

“陳瑞你這個混蛋！放開我！”他開口大罵，雙手胡亂地拍打。

“我帶他先回家?！标惾鹫f著一臉無奈地把俞子君拖走。

林之麒朝他點了點頭，對秦莫說：“累了嗎？要不我們也回去吧?！?/br>
“嗯?！逼綍r不常運動，一番折騰下來秦莫也有些困了。

額前的劉海因為汗水黏答答地粘在額頭上有些凌亂，林之麒理了理，又替他擦干汗水，說：“回家趕緊洗個澡，別感冒了?！?/br>
秦莫心里暖了一下，定定地看著林之麒。這樣的林之麒實在太像哥哥了。

林之麒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依賴心柔軟的一塌糊涂。

陽光無法抵達的愛情_正文第二十三章意外的日記

整整六個月，距離秦軒離開的那天。

A市又進入冷得要命卻不下雪的冬天。

整個城市暗灰得好像秦莫小時候爺爺家那臺黑白電視的效果，不管是背景，還是在里面活動的人物圖像。偶爾因為信號不好突然一陣花白，讓已經習慣了色彩斑斕的人們越加厭惡起來。

而那個當初說會給他寫信的人卻從那天起便再也沒有消息。

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隨著那天劃過天空的飛機的尾煙，從秦莫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

秦莫正一臉失望地看著門衛室里被他翻得一團糟的信件。

“軒軒剛去美國，還沒有習慣呢，興許過些天就來信了?！闭崎e地喝著茶的守門的孫大爺放下茶杯，安慰道。

“嗯?！鼻啬銖姷匦χ貞?。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哥哥怎么會忘記給他寫信。

真是個倔強的小孩，孫大爺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化成一聲輕輕的嘆息。

走出門衛室，天陰沉沉的，北風叫囂著直往脖子里鉆。

秦莫打了個寒戰，用力地裹緊身上的羽絨服，兩手交合用力搓著捂在嘴邊呼出一口熱氣。

這個冬天比往年還冷，他無比想念哥哥的溫暖的手掌把他包在手心放入口袋里的感覺。

想到這里似乎感覺更冷了，他快步朝家走去。

打開房門，家里沒有人。

客廳并不大，一張沙發和茶幾，一張飯桌，一張電視柜，就幾乎占了一大半，和老家的空曠的院子相比顯得很擁擠。

如今看著卻總覺得空蕩蕩的，緊跟著秦莫的心也空了起來，眼前出現模糊的幻影。

沙發上哥哥笑著對他招手，“莫莫，過來?！?/br>
飯桌上哥哥命令他，“多吃點rou?！?/br>
陽臺上有人擁住他，握住他的手指著天空的某個方向對他說，“那是雙魚座，是莫莫的星座哦?！?/br>
可是當他想看得更清楚的時候，眼前的影像突然消失，聽見畫面支離破碎的聲音。

他沮喪地低著頭走進房間，倒在床上，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的某一點。

三十分鐘后他起身進了另一個房間。

房間因為太久沒有人居住蒙上了一層灰。

秦莫把窗簾拉開——這是以前哥哥每天早上都會替他做的事，讓晨光射進來，然后喚醒睡夢中的自己。

現在不是早晨，即便是，所謂的晨光如果沒有太陽和溫度也只能是徒增冰冷。

書桌上那張在動物園照的照片還擺在那里，秦莫擦了擦相框，照片里的人物清晰起來。

看著看著入了神，想起他剛來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去動物園的歡喜以及之后長長的日子里再也無法戒掉的寵溺的眼神和擁抱。

一滴眼淚滴在相框上，模糊了照片上兩人燦爛的笑臉。

他蹲下身頭埋進膝蓋嗚咽出聲。

——哥哥連這張照片都沒有帶去，到現在也沒有給他寫信，肯定把自己忘記了。

——他為什么要離開？明明就不想走，為什么要丟下自己？

直到腳發麻了，他站起身跺了跺，踱到衛生間洗了把臉。

看了會兒書，半天才翻過一頁，干脆扔到一邊。

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那個門口望去，好像只要自己叫一聲，哥哥就會笑著走出來。

腳步不受控制地再一次進入房間。

小心地拉開書桌的抽屜，身體卻因為后退碰到了旁邊的椅子，嚇了一跳。心虛了又看看外面，沒有人。

抽屜里放了幾本筆記本和一本厚厚的集郵冊。

那時候很流行集郵，秦莫經常見哥哥把郵票從信封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下來，放到臉盆里用水漂一會兒，把粘著的沒有除盡的紙小心地搓掉，再放到陽光下晾干，最后才放進本子里集成冊。有時候會走遍整條街去尋找稀有的郵票。

繁復瑣碎的過程兩個人都做得心甘情愿，執行者和觀看者。

秦莫知道桌子底下那個箱子里就堆滿了花花綠綠的信封，很多根本就沒有拆，只是缺了郵票的那一角。

他打開最上面的一本筆記本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