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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打扮已算快,但比起燕歸仍費了許多時辰。不過燕歸耐心十足,一直在旁靜靜望著她,直到幼寧起身時才拿起畫筆沾了朱砂,俯身在她額間繪出三瓣明艷的桃花。 他仍記得昨夜掀開紅蓋時幼寧的模樣,除了那身火紅喜服,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花鈿。 幼寧乖乖仰頭任他描畫,罷了眨眨眼,“十三哥哥畫的什么?好看嗎?” 杏兒將銅鏡轉來,她認真看了看,顯然十分滿意,露出小梨渦道:“好漂亮啊,以后十三哥哥每日幫我畫,好不好?” 燕歸自是無有不應。 兩人一同用過早膳,便同乘輦去往鳳儀宮。 幼寧和燕歸在宮中逛的次數實在不算少,按理早該駕輕就熟,但許是受了周圍不同以往的氛圍影響,她無論看哪處都帶著一股新鮮。 因為這場大婚,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樣了。 她依在燕歸身邊,杏眸泛著水色,映出池光垂柳、花枝搖曳,不覺間彎成了可愛的月牙兒。燕歸被她情緒所染,唇角一直維持著不高不低的弧度,“很喜歡?” “喜歡呀?!庇讓廃c點腦袋,“宮里景色很美,而且很多花樹都可以結果,春日賞花,秋季摘果?!?/br> 仍是不忘吃,青嬤嬤在輦旁聽著,不禁含笑搖了搖頭。 燕歸也了解她習性,“日后這些都是你一人的?!?/br> 幼寧張了張嘴,眨眼望著他,又看向自己的小肚子,覺得這話好玩兒,便撲哧道:“我一人也用不了那么多呀,十三哥哥這話太霸道啦?!?/br> 石喜心道,太子殿下可不就是個霸道的性子么,說一不二,向來不許人置喙。若是為了您,還能更不講理些。 燕歸不置可否,只一直看著她,他目光專注,平靜下掩著炙熱,仿佛隨時能將人點燃。若是尋常人早被他這種奇怪執拗的行為嚇著,幼寧卻早已習慣,蓋因兩人在一起時,他從來都是如此。 不過這次幼寧憶起上次所看的奏折,忍不住探過腦袋道:“十三哥哥,我突然想到……” “嗯?” “那位任善每次看著自己地庫堆積的財寶時,是不是就是十三哥哥這樣?”幼寧眸中帶著笑意,似乎覺得燕歸這模樣很可愛。 旁人看來覺得燕歸這種執著的眼神很可怕,幼寧卻覺得十三哥哥像望著骨頭的大狗,唔……她好像就是那根骨頭? 任善?石喜腦海中翻出那個極會斂財卻摳門到極致的守財奴,心中竟覺得有幾分吻合,不過這意思他不敢表露出來,只敢暗地偷笑。 守財奴太子殿下,還挺形象的。太子殿下每次和太子妃見面,那守著望著的模樣,可不就是個生怕別人動了自己寶貝的守財奴么。 這個比喻不止石喜贊同,周帝更是感同身受。 周帝一早守在了鳳儀宮,他昨夜飲酒不多,大都讓幾個兒子擋了,就是擔心影響今早太子太子妃的覲見。 他特地換了身新衣裳,自覺英姿挺拔、瀟灑風流,對鏡自得含笑的模樣讓皇后嘴角抽了抽。 五十多的年紀,須發半灰,真不知陛下有什么信心自認為能勝過太子。 “皇后,朕今日瞧著是不是英俊極了?”周帝不忘尋求發妻意見。 “陛下龍章鳳姿,風姿不減當年?!睂χ艿蹘资?,皇后早已練就瞎話張嘴就來的本事。 周帝連連滿意點頭,還苦惱道:“朕有些擔心太子妃瞧見朕就忘了太子,怎么說也是他們新婚第一日,是不是該換件尋常些的衣裳?” 皇后&陳總管&宮人們:……陛下您真的不必多慮。 等待的時辰中,周帝緊張忐忑興奮交加,活像他才是剛成婚的那位。等太子牽著太子妃款款而入,行過禮,聽得那句軟綿綿嫩生生的“父皇”二字時,他更是幸福得快暈過去的模樣。 “幼……太子妃,來,快到朕這兒來?!敝艿奂皶r改口,熱切的模樣讓在場諸人見怪不怪。 幼寧喚出那聲父皇還有點兒害羞,聞言乖巧步上殿階,但隨身還帶了只守護自己骨頭的大狗。 大狗并不想別人碰自己的寶貝,于是在周帝伸手時毫不留情地讓自己擋上,偏偏面色如常,一本正經道:“多謝父皇關懷,兒臣的手不冷?!?/br> 周帝看著差點與兒子交握的手呆了呆,隨后就是一瞪,“太子堂堂男子怕什么冷,朕是關心太子妃?!?/br> “多謝父皇關懷?!毙√渝蔡竭^腦袋看他,眉眼彎彎的模樣十分可愛,“我也不冷,有十三哥哥呢?!?/br> 冷不防被強塞一把狗糧的周帝愣住,委屈涌上心頭,負氣般強行把手塞進身旁看戲的皇后懷中,悶聲道:“朕冷!” 第84章 周帝在太子太子妃那兒討了個沒趣, 太子很明顯并不想和他過多交談,照制行過禮后就帶著剛成婚的太子妃離開。他還想在皇后這兒尋個安慰,豈料皇后也是不冷不熱,沒過片刻就讓周帝氣得回了乾宮。 大宮女不無擔憂, “娘娘何必那么冷淡,陛下性子好,您只需說幾句好話兒就能讓他高興起來?!?/br> “本宮討好他做什么?”皇后嗤了聲,轉身撫弄指尖蔻紅, “連芊芊都不用本宮哄了, 難道本宮還得去哄著快六十的陛下?” 大宮女語噎, 心知皇后對陛下有怨, 便不再勸。 皇后并非如其他人般瞧不起無權的周帝,她起初何嘗沒對這位夫君有過傾慕,只是時日越長, 看得越清罷了。陛下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要讓他高興和喜歡自己很簡單,但若要說男女之愛,根本不可能。 陛下可以是個好玩伴, 但不能成為好夫君。 皇后早已斷了那個念頭,所以這些年看著周帝在后宮美人間徘徊也能心無波瀾。于她來說,只要自己還是中宮之主,外家安好, 大公主和小外孫女安好, 那就夠了。 六月初夏, 小荷才露尖尖角,皇城又是一派景象。 幼寧天葵初至,不能久行,燕歸便沒帶她去別處,在東宮廊下走了兩圈,便于亭中落座。 亭蓋四面翹角,細簾自上垂下,將瀲滟水色分成細碎光芒。 燕歸手持瓷勺,慢慢喂著幼寧喝湯。幼寧本想自力更生,奈何被搶先一步,她只能乖乖地探過腦袋,小口接小口,由于湯中有點兒不喜歡的中藥味,慢吞吞不情愿的模樣像舔水的貓兒。 杏兒不住偷笑,若一口喝下反倒能少許多折磨,也不知太子殿下是真想投喂還是故意捉弄主子。 幼寧苦著臉,趁燕歸沒注意時吐了吐舌,苦澀似乎都自舌尖蔓延至腹中??墒敲媲暗娜藢嵲谖沟锰J真,她都不好意思說想自己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眱蕊椨谕ね夥A告,“八公主和九公主求見太子妃?!?/br> “不見?!毖鄽w眼皮都未掀,石喜踟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