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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隨之打開,戴著鴨舌帽的青年動作敏捷地跳下車,挺直消瘦的身體,薄薄的眼角因刺目的陽光而彎成一道新月,“隊長,你放心吧,別每次狼號鬼哭的。我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出車一年了,我可是連個小磕小碰都沒有?!?/br>“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一點會死啊?!北环Q為“隊長”的壯年男子,約四十歲左右,臉部肌rou緊繃,膚色黝黑,即使笑起來也帶著幾分兇相。他正是“長江物流”下屬運輸隊的隊長——鄒沖海,手下管著近三十人的運輸車隊。當紀輝看到“長江物流”的招聘啟事后,前去應聘,便是鄒沖海面試的他。當時,鄒沖海用令人雙腿發軟的兇煞眼神,把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然后鄙夷地說:“跑長途運輸,往往一開就是十幾個小時,就你這副風吹吹就倒的小身板,能撐得過三天?”紀輝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那你不妨試用我一個月,干得不好,立馬走人?!?/br>流年似水(白蕓)正文第六章共毀(2)章節字數:10148更新時間:09-06-1118:06跑運輸的確辛苦,尤其是長途運輸。在駕駛室一坐就是一整天,若是新手,這么一天開下來,腰酸背疼不說,屁股也有裂成兩半的感覺。紀輝以前雖然在Q市當過司機,卻只開市內,從沒跑過強度這么大的長途運輸,除了吃飯睡覺外,跟著車隊從南到北拉貨,一開就是一個星期。前幾天的確非常難熬,腰疼得幾乎難以入眠,躺在簡陋的小旅館,聽著其他司機此起彼伏的鼾聲,不免懷疑自己是否能堅持下去??伤褵o路可退,紀輝咬牙撐著,慢慢習慣后,就好多了。一個月過后,起先認定他不行的鄒沖海,竟拍著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好小子,有兩把刷子嘛,老子以為你干不了三天就逃了?!?/br>“你可別小看人?!弊詮碾x開男人后,紀輝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憑自己的雙手堅強站起來,不能再當廢物。雖然過程很辛苦,可是他真的做到了。“好,歡迎加入我們的運輸隊!”鄒沖海豪邁地伸出右手。“謝謝隊長?!奔o輝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心中不無感激。運輸隊成員來自天南地北,平均年齡三十五歲,都是從未上過大學的粗獷漢子,甚至不少人連高中都未畢業。里面就屬紀輝年齡最小,因此也最受人照顧。純粹由男人組成的圈子,不像校園里那么敏感,他陰沉著臉龐不但嚇不了別人,反而經常被同事們拿來開玩笑,像什么“小輝輝,老是陰著臉可討不到漂亮老婆哦”或是“冷面仔,地上有三百萬喔?來給我們笑一個,要露出小白牙那種”……以前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同齡人看到他的冷臉,避之唯恐不及,可在這群比自己大的五、六歲的豪爽同事們面前,紀輝卻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與放松。于是漸漸融入這個特殊的群體,下班后,被他們硬拉著,吆五喝六地喝酒劃拳:開車在路上,看到漂亮的女人就齊吹響亮的口哨;晚上一有空,要嘛窩在員工宿舍打牌搓麻將,腦門貼滿可笑的白紙條,要么聚在一起看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日本最新AV錄影帶,欣賞激烈的“rou搏戰”……于是漸漸學會了笑,微笑、詭笑、開懷大笑……隊長鄒沖海最受不了他陰沉的表情,一看到他皺眉,就猛扇他的頭,用打雷一樣的聲音罵,“死小子,奔喪啊。你要是再對老子露出這副晦氣相,我就踢爆你的屁股!”迫于他的“yin威”,紀輝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咧開嘴。笑得多了,也就自然了。有時候,紀輝看著鏡中那個神清氣爽、眼眸明亮的男子,情不自禁以懷疑的眼神盯著“他”。鏡中這家伙,真的是自己嗎?其實他還是他,這些不過是極其細微的改變,只是他還不太習慣沒有太多灰暗氣息的自己,離開了男人,他一個人生活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誰也不認識的城市,雖然孤獨,卻比任何時候笑得都多。“隊長,沒什么事的話,我回宿舍補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我現在看人都帶重影的?!奔o輝對鄒沖海說。“沒事,你快點去休息吧。我早上煮了餃子,給你留了一碗,放在餐桌上,餓了就先吃點”鄒沖海點頭道,他目前和紀輝住同一間房,兩人的關系比別的同事親厚得多。“謝謝隊長?!奔o輝咧開嘴角。鄒沖海雖然外表兇悍,對大家要求嚴厲,但私底下,卻是個頗有豪氣的領事人物,會為大家著想,也很講義氣。因此雖然有時被他“cao”得很慘,大家還是十分敬重他。紀輝朝公司倉庫后面走去,一排兩層的簡陋員工宿舍映入眼廉,住的全是運輸隊的司機。二人共用一間,每樓只有一個公共廁所,洗澡必須到樓下另外搭建的員工澡堂,熱水時有時無,經常洗到一半就會斷水。晚上不時能聽到男人們粗魯的高聲咒罵,往往是澡堂的水管又出現了問題。這里是流浪打工仔聚集的地方,和“舒適”這兩個字絕對沾不到邊。生活條件堪稱艱苦??僧斉芡暌惶碎L途運輸后,風塵仆仆地回到僅有的棲身之所,紀輝還是感到了一絲“家”的暖意。“紀輝,出車回來了?”有幾位司機同事,倚在二樓陽臺,遠遠朝他找招呼。他們有些是上了年紀的“老光棍”,有些已經結婚,將妻兒留在老家,自己外出打工賺錢。隊長鄒沖海就是其中之一,平時忙得馬不停蹄,只在過年才有空回家探視。“嗯,回來了。累死了,真想睡它三天三夜?!奔o輝對同事們笑道,走上二樓,推開最西兩側的小單位。入目所及,兩張單人床一左一右,淺黃窗簾隔開“臥室”和“餐廳”。窗前的“灶臺”——或者不能正式稱之為“灶臺”,只是由一張破舊方桌及椅子拼起來的做飯之處,擺著煤氣爐和簡陋的炊具。房間不大,有些司機干脆把煤氣爐搬到陽臺,省得炒菜時,氣味一直滯留室內不散。把隨身行李放在桌上,紀輝從簡易衣柜中拿了干凈的衣服和浴巾,去浴室洗澡了個熱水澡,然后,顧不得填充饑餓的胃,就一頭鉆入了被子,呼呼大睡起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不覺,自己仿佛飛躍到另一個時空——兩軍對壘的古戰場。眼前一片萬馬嘶鳴、旌旗飄飄,戰事激烈。黑壓壓的烏云兵臨城下,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他看到敵軍統領披著青銅戰甲,如天神降臨,威風凜凜,一步步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