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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正尋思著把木頭抬出來曬曬,忙完秋收就請牛叔過來把棺材打好,哪能借給劉老頭啊。 那是他娘的棺材木,他當兒子的不能那么做。 劉二媳婦跑出來,跪在周士仁跟前,“妹夫啊,家里是沒辦法了啊,總不能看著沖子爺連個躺的地兒都沒有啊,我們是借,不是不還啊,三妹去你們家,給你生兒育女,任勞任怨,不過借口棺材啊,你就答應了吧?!?/br> 周士武牽著栓子和梨花過來,在門口聽著鄭氏的話,眉峰蹙了蹙,拍拍栓子的肩,“你們進去吧,記得給你外公磕頭,梨花年紀小,你爹娘忙的話要記得多照顧梨花,二伯在家等你們回來?!?/br> 這時候,鄭氏的聲音大了,“梅子啊,爹走得冤啊,都是你婆婆的朋友害的啊,她來家里,說你大哥和二哥厚顏無恥的纏著你,搶了她兒子的差事,爹身子本就不好,是被她氣死的呀?!?/br> 劉氏一怔,淚眼婆娑道,“二嫂你說什么?” “就是你們村的孫婆子,她兒子也跟著做幫工,不知為何,你婆婆只喊了你大哥和二哥,她心里不服氣來家里鬧啊,梅子啊,爹放不下你啊,他想好好過日子啊,老天爺不給他機會啊,一口棺材都沒有,真的是要他死不瞑目啊?!编嵤峡蘼曊鹛?。 周士武皺了皺眉,栓子和梨花進去后,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門口,聽著里邊的動靜。 劉氏和周士仁壓根不知道有這事兒,向劉大確認,劉大滿口否認,“哪像你二嫂說得那般嚴重,孫達娘來是來過,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話,沒有吵架,她院子都沒進,屋里的爹聽不到她說了什么?!?/br> 氣死了他爹,這件事傳出去,他們和孫家就是結下世仇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鄭氏怕是糊涂了,這種話都敢往外說,劉大出聲呵斥道,“二弟妹,你說什么呢,莫要污蔑人,這種話說出去是要負責人的,孫家人找上門了,你能負責嗎?” 鄭氏哭聲頓了頓,劉氏扶著她起身,“你說孫達娘來過?” 鄭氏心虛的眨了眨眼,抓著衣角道,“來過,大哥說得對,我真是被爹的死弄糊涂了,見人就想咬一口,要是家里有錢,能給爹弄口棺材,我不會那般說的,梅子,爹的喪事不能不辦啊,村里多少人等著看咱的笑話,爹死了,咱若是不辦,往后咱在村里更抬不起頭來了,你婆婆年輕力壯,活個九十九歲不是問題,你就讓她把棺材木借給咱吧,往后我們一定會還的,大不了我們寫借據,好不好?”鄭氏抓著劉氏的手不肯松開,面露祈求之色。 劉氏眼巴巴周士仁,眼睛腫得老高,周士仁一臉為難,但態度格外堅決,“媳婦,你就別逼我了,事情沒得商量?!?/br> 人心都是rou長的,他如何開得了口。 “你總說娘刀子嘴豆腐心,我爹沒了,為人子女,總要為他做點什么,相公,我不能讓我爹一口下葬的棺材都沒有?!毕氲酵辗N種,她再次失聲痛哭,“相公,如果換成娘躺在屋里,你會看著不管嗎?我爹縱然做錯了,他畢竟是我爹啊,我爹要不是走投無路,不會賣我的,他知道他錯了?!?/br> 門口的周士武聽著這話,眼底閃過暗芒,遲疑片刻,終究沒有抬腳進屋,劉家的家事,他摻和不太好,只是沒想到劉家會打黃菁菁棺材木的主意,他娘對棺材和墳墓的執念,沒人比他了解,他娘愛去山頭坐著,對著墳墓嘀嘀咕咕念叨,是人沒有不怕死的,他娘也怕,還說要找個正式的日子拜祭,想活久些。 養兒防老養兒防老,他娘卻總有cao不完的心,分家自己單過,棺材和墳墓是自己請人修的,有些事,周士文離得遠感受不到,周士仁不愿意多想,他卻隱隱有感覺,縱然七老八十了,他娘也不會勞煩他們的,他娘嘴上從未說過句軟話,但比誰都盼著他們過得好。 但凡周士仁還有點良心,就不該開這個口。 不管他娘有沒有,都是他娘自己掙的,憑什么借給別人。 站了會兒,聽著里邊吵了起來,他暗暗窺探了兩眼,周士仁耷拉著肩膀,臉上拒絕的神色顯而易見,周士武這才略微放心的走了。 繞過山頭,看他娘在菜地除草,他疾步走過去,將孫婆子去劉家的事兒說了,“嬸子這事兒太不地道了,請幫工是您說了算的,她找三弟妹娘家做什么,虧得三弟妹大哥拎得清,不然鬧起來,咱們夾在中間難做人?!?/br> 對村里人來說,牽扯到性命就是大事,孫婆子真要過去把人氣死了,壞的可是整個稻水村的名聲,把兩個村子的人都牽扯進來,孫婆子差點連累多少人。 黃菁菁彎著腰,沒有抬頭,只是動作滯了滯,“她做事喜歡陰著來,跟潑婦似的吵架估計不會,頂多陰陽怪氣損幾句罷了,你三弟可說了今晚回來?” “沒?!敝苁课渥呦虻乩?,在黃菁菁左邊的繩徑上除草,低聲道,“三弟妹爹死了,家里沒口棺材,村里人也不肯幫忙,好像要把她爹拿涼席卷著埋了,三弟妹不應,估計要給錢買棺材?!背林偃?,沒和黃菁菁說棺材木的事兒,木頭在家里堆著,還沒曬干,打棺材還要等些時日,他道,“村里人也夠冷漠的,畢竟是同村的,死了人搭把手,先把人埋了多好,一個上門的人都沒有,劉家估計準備簡單辦一場呢?!?/br> 村里人樸實,但也市儈,不肯幫劉家無非看劉家田地不多,還不起人情債,付出便要求回報,誰心里不是藏著自己的小心思呢? “這件事叫老三老三媳婦自己拿主意,你別管?!秉S菁菁抬頭擦了擦汗,周士武急忙道,“娘,您回去歇著吧,我來,草不多,很快就除干凈了?!毕氲絼⒗项^就這么死了,連后人孝順的機會都沒了,他心頭涌上了很多感慨,要是黃菁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兄弟幾人可怎么辦。 黃菁菁沒注意他臉上的關心,碎道,“歇什么歇,麥地要除草施肥,秧田還要施肥,活還多著,你忙你的去,我的菜地我自己忙得過來?!?/br> 她說話素來這副口吻,周士武不覺害怕,但說什么都不肯先走,幫著黃菁菁除草,天擦黑的時候,黃菁菁才起身,揉著發酸的腰,周士武收了鐮刀,扶著她往回走,“待大嫂過了三個月,這些活就給她來吧,您腰不好,別傷著了?!?/br> 話完,看向山頭的墳墓,雜草叢生,枝葉茂密,蓋住了大半墓地,他沉吟道,“明早我把周圍的草割了,讓您不管在哪兒都能看到?!?/br> 黃菁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說的是墳墓,低頭道,“我在家能看到?忙田地的事兒,其他事往后靠,耽誤了莊稼,我要你好看?!?/br> 周士武笑了笑,笑得甚是開懷,“不耽誤,幾鐮刀的事兒,耽誤不了地里的活?!?/br> 黃菁菁瞪他眼,沒吭聲。 二人剛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