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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臨到頭來,卻要跟兩頭畜生較生死。這人生造化,真是盡付嗟嘆。 就這時,突然一陣大浪打來,我身子一晃,往水里滑去。驚慌之下我忘了右手有傷,伸手抱住石頭。一陣劇痛,我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水流嘩地沖了下去。 一連數個顛簸,浪頭一轉,將我重重摔在一塊突起的巖石上。我似乎聽到腰間骨頭喀啦一聲響,疼地幾欲昏厥過去。 老天,干脆讓我死了算了。 那兩頭野豬精見機會來了,立刻朝我奔了過來。閃電中我清晰看到它們發著紅光的眼睛,心中惡心,氣血翻涌,只憑著一點傲氣,使出全身力氣,將最后一顆念珠射了過去。 然后我眼前真的一片黑暗了,癱軟在水中。電閃雷鳴還在耳邊,但我已經虛弱地什么都看不到了。 野豬精散發著惡臭的牙齒插進了我右肩,我居然感覺不到痛。這具rou身是真的不管用了。它蠻橫地將我往岸上拖去。我的左手在地面上磨過。 突然我抓起一個尖利的石頭,猛地扎進野豬精的眼睛里。 溫熱的血濺在我身上,翻滾的血氣涌了上來,我大口吐了一口血,念動了咒語。野豬精哀號著,我亦渾身發抖,脆弱的身體無法呼吸。 有一瞬間失去所有知覺。 寒冷和暴雨終于離我遠去,我仿佛回到了兒時母親的懷抱,溫暖柔軟,散發著芬芳。周圍的一切變得明亮而美好。我似乎擺脫了那具沉重疼痛的身軀,向著光明飄去…… 一股勁道的熱流自我天靈而下,仿佛一團火,將我疲憊麻木的神經燒得驚顫。 我□□著轉醒。 暴雨并未停歇,但是雨水卻沒有打在身上。一個紅衣男子蹲在我身旁,手扶天靈,那股熱里源源不絕地涌進我的身體,沿著七經八脈,奔騰流走,帶給了我力量,也喚醒了我身上剜心刻骨的疼痛。 我扭曲著臉,說:“太疼了,別救我了?!?/br> 那人從緊抿的嘴縫里擠出兩個字:“閉嘴!” 似乎性格不大好呢。我想著,終于陷入徹底的昏睡之中。 醒來已是新的一天。 竹屋,延香,獸皮大床??此坪啒?,卻樣樣精致華貴,都是絲毫不張揚的極品。傷口都已上藥包扎,斷骨也已固定,只是我同一枚粽子也無太大分別。 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喉嚨干得要燒起來,從鼻子里哼了幾聲,簾子一掀,那人走了進來。 張狂的紅色躍入視線中。高挑飄逸的身影,只覺得像一團飄忽不定的狐火。 狐火? 我聞到一股幽蘭之香,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下一刻,一只大手粗魯地抬起我的腦袋,一個杯子湊到嘴邊。 我疼得皺起眉頭,趕緊幾口把水喝了。那手一松,我的腦袋咚地一聲又砸回枕頭上,頓時眼冒金星。 那人又嘩地掀開身上的薄被,為我的傷口換藥。我一動不能動,就感覺他冰涼的手指在我的身體上移動。 一口氣上來,還是忍住了。要看要摸都早已做過,一具破皮囊,在乎個什么? 藥膏冰涼,抹在傷口上卻是一陣火辣辣的痛。一番下來,出了一身汗。那人頓了頓,拿濕帕子為我把汗擦了去,又將被子蓋上。動作始終粗魯,非常不情愿似的。 然后一碗散發著異味的湯藥湊到我嘴邊。我光是聞了一口那氣味就直泛惡,把嘴死閉著。 那個高傲渾厚的聲音不耐煩道:“想要活命就喝了它?!?/br> 我心口一團熱血翻涌,張開了嘴。那又苦又澀又酸又辣又咸的東西灌進了喉嚨里。 把這東西喝下去,我簡直覺得又死了一道。 那湯藥很快就起了作用,起先是暖烘烘地在胸腹間散發,然后越來越熱,變得灼燙,像是一團火在燒灼我的五臟六腑。我痛苦地扭動身子,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床邊的人迅速點了我的xue道。我無法動彈,只能咬牙忍受,等待藥效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滿身大汗地醒來,發覺xue道已經解了。滿口血腥,舌頭生痛。 怎么就不能湊巧咬舌自盡呢? 那人又幫我把汗擦了去。 忍了忍,還是開口問道:“這是哪里?”聲音活似破風箱。 那個聲音漫不經心地回道:“千心居?!?/br> “閣下是?” “舜華?!?/br> 我沉默了片刻,說:“我叫沈眉?!?/br> 沒有回音。張開眼,屋里已經沒了人。 又這樣睡睡醒醒過了數日,皮rou之傷結了疤,精神也清明了許多。如果不是每日得喝那讓我感覺腸穿肚爛的湯藥,再被一個男人上下其手,這養傷的日子尚算舒適。 整日躺在床上,只聞鳥鳴,知道在深山中。屋子周圍布了結界,到處干凈得很,我太無聊,只得用睡覺打發時間。 舜華每日除了換藥送飯,便不再出現,也極少跟我交談。那惡心的藥卻是每日都要服用,次次都痛得我死去活來。那時候舜華煙水晶色的眸子里,總是帶著幾分冷酷,幾分無奈,和也許是我看錯了的,深深的疼惜。 那一身紅衣,張狂奪目,宛如日落時天邊的流云。這樣的人,卻偏偏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隱居? 或許不該稱他為人。 雖然修行極其高,可我還是聞得到他身山淡淡的狐息。 大半個月過去,我掂量著可以下床了,床邊就多了一根拐杖。我拄著,用那條能動的腿,走出了這間屋子。 景山深深,不知身在何處,舉目遠眺,只見群山翠巍,層層綿延而去。早晨清霧未散,鳥啼枝間,朦朧之中只感覺紅塵萬丈卻永在天邊,與己無干。神臺空前清明,氣定心靜,宛如重生。 我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轉。院子不大,四間竹房,干凈整潔,草木扶疏,一株山花正開得熱鬧。 舜華那詭異飄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可以下床了?” 我回過頭去,迎上他冷漠的目光。清晨的陽光給他天神般的面容鍍上一條金邊,煙水晶的眸子閃爍著一點妖光。 倒是可惜了這一副好皮相。我低下頭去。 我問:“我該怎么報答你?” 舜華挑了挑眉毛,“你想走?” 我道:“呆在這里能做什么?” 舜華說:“你中了妖毒,我給你喝佛陀散,以毒攻毒,你現在身中佛陀散,沒有我的解藥,走到那里都是一個死?!?/br> 我一口氣涌上來,差點背過氣去! 我氣得罵他:“你這臭狐貍!” 舜華瞇起了眼睛:“這樣稱呼你的恩人?” 我大叫:“我一早叫你不要救我!” 舜華抬起手,似乎要整理袖子,卻突然一手伸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大病初愈,躲閃不及,整個人落如他掌中。他手指冰涼,指甲尖利,仿佛枯骨,深深掐進我的肌膚里。 我窒息,眼前發黑,劇痛本能讓我掙扎,可是無法呼吸讓我沒有力氣。那一瞬間我又像回到了那一刻:潮水般包圍過來的士兵,雪亮的尖刀,我倉皇一如被獵人逼到絕路的小獸。然后那個男人排開眾人走了過來。我欣喜,呼喚著他的名字。他走近了,近了,英俊的容顏依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