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京陵城首屈一指,才供得起顧少白人參當水喝,鹿茸做零食,雪蓮泡茶,石斛干嚼這種補法,直到某一日,他鼻血長流,眼珠發赤,顧鈞宣才赫然驚覺,補大發了。顧少白掰著指頭算了算日子,前世自己畏苦怕藥,本來應該三五日就好的病,硬是拖了半個月。既然早好了十天,該做些什么呢!咬著指尖正冥想,貼身小廝明約跑了進來,“少爺,雅竟詩社和西馳畫軒又送貼子來了,明日都有迎春會,還是按老規矩,把西馳畫軒回了?”“等等,我想想……”顧少白喚住了他。雅竟詩社是京陵城的風流才子舞文弄墨的地方,大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基本上都是殷實人家的公子;西馳畫軒,則是達官顯貴紈绔子弟吃飽了沒事兒干專門附庸風雅的地兒。雙方各種白眼,各種怒懟,各種看不起,你說他繡花枕頭濫竽充數,他說你拿腔拿調無病呻吟。辦個詩會、棋會的還經?;ゲ幌嘧?,非要選在同一天,便于對掐。顧少白平素里都是去雅竟詩社,畢竟那里的文人墨客都有真才實料頗對他心思,而西馳畫軒,除了實在推拒不了偶有踏足之外,基本是不理的。說實話,前世的顧少白還頗有些恃才傲物,看不上這些京陵權貴的德性,因此很是得罪了些人。京陵誰不知道“皎如玉樹停帆客,艷壓海棠顏當歌”兩位公子的名號,前一句就是指顧少白,因其小字為停帆;后一句則是指京陵城另一家與顧氏比肩的皇商肖府的二公子肖阮,字顏歌。“公子”,明約看顧少白想得出神,出言提醒,“送貼子的人還等回話兒呢!”顧少白食指抵在下巴上,咬咬牙,兩世為人,清高才名有個屁用,小爺不能再護著那些個身外之物,護著父親兄長才是正理。“明約,回了雅竟,明日我去西馳畫軒”。明約翻了翻眼,答應了一聲,揣著滿肚子問號回話去了。第12章鋪路翌日,顧少白被秋月喚了八遍才起了床,秋月邊擰手巾卷,邊發牢sao,“還‘皎如玉樹停帆客’呢,我看該改成“顧府一只大懶貓”才對,外邊的人都說顧家三少爺琴棋書畫冠絕京陵,恐怕沒人知道你這賴床也賴得天下第一吧!”顧少白接過手巾卷,擦臉擦脖子,眼瞇得細細的,笑道,“別說,我覺得改得不錯,我還挺喜歡做只大懶貓?!比绻梢?,真的做只貓比做人好,背著闔族性命榮華這沉甸甸的包袱,不知道能不能趟過這道鬼門關。他生怕一個不慎,做得不好,再落個抄家滅族的結局,還真不如死到前世的好。“秋月,你去把我畫的那些畫挑出來幾幅好的,我有用”,顧少白吩咐道。秋月答應一聲,屏風之隔便是外間的書房,書桌一角的地上立著個盛放書畫卷軸青花瓷卷缸,秋月一幅一幅的攤開翻找。顧少白趁此機會喝了桌上已被熱了八遍的雞湯,抹了抹嘴,去衣柜里找了件厚實的月白衫子穿上。秋月挑好了畫,拿了個包袱卷給他裹好,又找了件對襟素綠的長褂給他穿在外邊。“這天氣乍暖還寒的,少爺剛好,還是多穿一件吧,小心著風”,秋月邊說邊給他系一粒一粒的盤花布扣。顧少白看她十指纖纖,動作干凈利索地系好,又給他整了整衣擺。想起自己死的時候,不知道秋月有多么傷心,自己還未來得及給她找個好人家,不禁鼻子酸熱起來。他咳了兩聲,把喉頭不適咽了下去。“秋月,前兒我說的事,你想過了么?”顧少白問。秋月瞪著一雙俏眼,迷茫地問,“什么事???”“就是給你找如意郎君的事啊……我不是開玩笑的”,顧少白認直地說道。秋月先是一愣,又對上顧少白認真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雖然喜歡少爺,可也知道憑她的身份是斷斷做不了正房的,私下里也曾經想過哪怕做個妾室也是好的,女孩子的心思總是復雜一些,她偷偷觀察,也試探過幾回,發現顧少白對她根本就沒那個意思,于是,也就死心了。既然跟不了他,遲早要嫁人,還不如選個老實忠厚的男人過日子。想到這里,她羞紅著臉道,“秋月但憑公子做主?!?/br>“好”,顧少白道,“過些日子,我得空就和二娘去說,給你尋個好人家”。早些嫁了秋月,到時候被連累得便能少了一人,也可以少一份愧疚。顧少白帶著明約,拎著畫卷出了門。迎面還碰上顧青白,“喲,三弟打扮得這么精神是準備去哪兒?”他含笑看著顧少白,眼底全是笑意,十七歲的顧少白,細長的眼眉,眸子靈動如兩汪清潭,打著旋兒地把人的目光都卷進去,鼻子高挺,淡粉薄唇,小巧的下巴流線精美惹人憐愛。身姿高挑如竿細竹,真真是皎如玉樹!顧少白道,“我能有什么正事,無非和朋友聚一聚,二哥,爹爹說你明兒個要出門兒,是么?”顧青白道,“明兒個走趟鳳城的貨,十日左右就能回轉?!?/br>鳳城是邊境,城外就是萬里草原,顧家與漠北王有些交情,慣常就是走些棉布麻布,和一些rou干果脯之類不易腐壞的吃食。顧少白道,“鳳城老遠呢,來回最少得二十余天,怎地十日就能回轉?”“漠北王世子正好在洛驛,這回不用到鳳城,直接交給世子就行了?!鳖櫱喟咨斐鍪种?,給少白把散落在耳際一縷亂發攏了攏,瓷白如玉的臉上一抹親昵的笑容,劃到心間突然有些抽痛,不知不覺間,少白已快到十七歲生辰,出落得清秀逼人,再不是少時喜歡膩在自己懷中撒嬌打滾的孩子。西馳畫軒這次的小聚選在了京陵城東的“德瑞居”,“德瑞居”是全京陵首屈一指的大飯莊,一層的散座就已經裝飾得金碧輝煌了,更別說二樓三樓的大雅間,間間風格迥異,極盡奢華之能。除了達官顯貴,尋常人等根本消費不起。明約當先走到三樓頂頭的一間雅座,廂房門上掛著一幅碩大的雙面珠繡荷葉圖,繡工精美,出類拔萃,中間金絲掐銀線繡著兩個字“荷醉”。明約一挑簾子,里面喧囂的人聲熱浪,一下子就傾瀉出來,顧少白告訴明約在樓下散座等,自己拎著包袱卷走進了屋內。原先的吃飯用的大圓桌已撤了下去,換成了兩米長一米寬的金絲楠木大書案,里面已有七位華服少年,年齡都相去不遠,有的正在作畫,有的正談笑風生。這七人,衣飾打扮無一不精致華貴,一看就都是世家公子的模樣。前世見過了慕清灃的穿扮,如今再看這些人,與之相比,不過耳耳。至今都記得,那一晚,慕清灃一身黑絲暗紋錦服,袖口領口鑲繡大紅云雷紋,一雙眸子冷硬如鋒,狠厲似隼,只一眼,就把自己活生生釘死在恥辱柱上。“少白,你來了”,一個圓臉少年一看到他,扔了手中畫筆,迎了過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