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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的針腳,熬了一個多月,終于做成了第二十一只小老虎。她的王兒,屬虎。大年初一的清晨,齊抿王田地跪在母后的面前,鄭重地行了三叩之禮,然后,笑著,從鐘太后手里,接過了那只肚子里裝滿了一種叫平安草的小老虎。他內殿的床頭,他書案的窗臺,他大殿的坐榻邊,都放著這樣的一只小老虎,這只縫進了母后滿滿心意的小老虎,曾經帶給他無限的勇氣和堅持,在地府的時候,他蜷縮在湖邊睡覺的時候,兩只胳膊總是像抱著一個東西,那是他又做夢了,夢見了那幾十只不重樣的,可愛的小老虎,他總在夢中覺得,懷中永遠抱著一只。但每次醒來,總是空空如也。他看了看坐在母后身邊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轉過身,以后輩的禮儀,替還在海島上的王孫賈,磕了頭。這位來自民間的老夫人,沒有受寵若驚,她坦然地接受了王上的跪拜,滿面笑容地拿出一塊自己繡了一整年的百子圖,笑瞇瞇地放到了滿臉驚詫的王上手里。母后坐在旁邊,也看著自己,笑著點頭,滿眼都是期盼。田地突然有點悲哀,在這個溫馨的清晨,在這兩位可以說最為親近的老人面前。前世的王后,只與自己生活了一年,便因難產去世,留下了一個病弱似小貓的兒子田法章,而田法章,在國破的時候,以一個最低等的仆人身份,藏匿在民間,才茍活了下來,沒幾年,便去了,留下一個幼小的兒子和貪婪跋扈的母家外戚,國政軍事,都沒有一點發言權,最后的最后,連同他的不滿周歲的小兒子,被秦王活活餓死在松柏間。也許,在看到前世的王后,年紀輕輕便死在血泊中的時候,也許,在地府,看到那個田建懷中餓死的小嬰兒的時候,他對娶妻,對生子,就有了一種發自骨子里的抵觸。他雙手捧著那幅百子圖,在兩位老人殷切的目光中,走出了內宮,他漫無目的地在王宮內游蕩,看到正在花園里忙碌的前世的王后,現在的宿司農,沒頭沒腦地把百子圖塞到她手里,自己卻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王宮。大片的雪花飛舞在呼嘯的碩風里,天地間,蒼茫一片。齊抿王身披一件大紅的披風,懷里抱著那只布老虎,站在那九十九層王階之上,出神地望著前方,不知在賞雪,還是在想著他的遠方。風越來越大,齊抿王的紅色披風,被豪爽的老北風掀起,像齊軍的紅色戰旗,獵獵作響。他站了好久,在腿被凍麻之前,他邁了出去,走下了那九十九層王階,無意識地向前走去。直到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下,他才回過神來,門楣上大大的蘇府二字,讓他回過神來,大門寬闊漂亮,兩個石獅子旁邊,兩株臘梅迎風怒放,白色的花朵開在白色的雪天里,分不清哪個是雪,哪個是花。門開著,齊抿王走了進去,院子里空空蕩蕩,他熟門熟路地往里走,直到在那間窗前同樣開滿梅花的書房,停下了腳步。前世,整整十年,蘇秦來齊,整整十年,每個冬天,齊抿王總是帶著美酒,來到這座宅子,這個書房,與這里的那個人,煮酒暢談,賞梅邀雪。當年的自己,對那個長相清雅脫俗,談吐風趣幽默的大才,總是抬著頭,專注地看著,笑著,敬仰著。對他的布局,他的謀略,他的建議,深信不疑,每一個字,奉若神明。那個人,對自己,對齊國,是那樣地好,即便自己被人刺殺,臨死之前,也還是做了個局,讓當時悲痛欲絕的自己,對他五馬分尸,宣稱是來離齊的間諜,以找出刺殺他的兇手,并繩之以法,為他報仇。直到國破,他才明白,從頭至尾,除了他最后說他是個離齊的間諜這句真話,其余的,都是假的。那些大殿上的揮斥天下,那些書房里的談笑風聲。都是假的。齊抿王抱著小老虎,走進了書房,屋內沒人,也沒生火,冰冷一片,這個宅子,前世他賞給了蘇秦,今世,他還是賞給了他。只不過,此時的蘇秦,是否跟那個魁梧不凡的燕王,坐在他真正家里的書房里,烤著火,賞著梅,邀著雪,喝著酒,商量著怎么滅齊。齊抿王癡癡地看著窗外,看著那株老梅,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輕輕落在梅花花瓣上,輕輕地,柔柔地。不知是雪在吻花,還是花在吻雪。直到天色微暗,他才站起來,腿麻了,起來時身子猛地一晃,懷里的小老虎輕輕地掉到了地上,但胳膊也凍麻的齊抿王,沒有發覺,他閉著眼好一會,才慢慢地踱出了這間書房,走出了這座宅子。回宮后,他便一直窩在宮里,相比田文家里的夜夜笙歌,齊抿王過得,簡直就像個苦行僧。他要么在王宮的書房里看書,要么在空間的書房里看書。小花鳥難得地清靜下來,站在書房的窗臺,靜靜地看著齊抿王。越發瘦削的臉頰,越發深陷的眼窩,越發綿長的睫毛,讓落滿了一身細碎陽光的王上,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更像個美男子。美男子沉靜地看了兩個月的書,在一聲聲春雷中,迎來了二月二的這一天。這一天,王上要親駕耕牛,犁出大齊第一壟地。跟在身后播種的,按理應該是大齊的王后,但王后未立,年輕的王上看起來也是灑脫隨意地很,直接改了規矩,以后,便由每任司農負責播下第一把種子。對他,宿司農跟在后面,一如前世。正是在二月二的這一天,宿王后一臉羞澀地告訴他,懷了王兒,那張平凡的臉,當時顯得是多么美麗。自第二年的二月二,他沒有再出席過一次啟耕大典,他總是一個人,跪在宿王后的墳前,再也沒對任何女子,多看一眼。“王上,犁歪了,要專心”,身后的宿司農毫不客氣的話響起,齊抿王回神,溫和地笑了笑,腰下一用力,犁子深了下去,就把那歪了一點的壟順得筆直。清澈的濟河水被引到了千畝良田里,農人們沒苦苦乞求老天下雨,也沒有如魏國那樣,抬著十八個少女去求龍王,在潺潺的水聲里,把年前領到的種子,細心地種到了溫潤的土壤里。而西方的戰火,自冰雪消融,便又如火如荼地展開,秦繼續東出,吞并韓魏的一兩城池后,便迅速退回進關內,留下三晉大地一片顫栗,忙著派各國的公主和親秦國。而秦國的太后和王舅,縱觀天下大勢,為年輕的秦王迎娶了楚國的公主。楚國上下,自王至民,腰桿瞬間挺得筆直。瞧,東西兩強,爭著與自己聯姻,王上娶了齊國的公主,本國的公主,又嫁給了秦國。楚國大地,物產豐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