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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罵不得,陸驚風選擇利用沉默來消極反抗。然而這時候不說話,偏偏又生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等同于默認他就是想多了!林諳不依不饒地注視著他,氣氛往越來越曖昧的方向持續發酵,陸驚風越來越窘迫,面皮不知不覺燒了起來。謝天謝地,電梯叮地一聲抵達十八樓,將他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剛剛你也都看到了?賴美京案件的始末?!绷种O跟他一道出了電梯,從調笑戲耍無縫對接到正經話題,“還想去救王軻嗎?”陸驚風腳步不停,沒說救,也沒說不救,只淡淡地飄出四個字:“來都來了?!?/br>直到停在了王軻家門口,他才反問:“你呢?會怎么選?”林諳冷笑一聲,“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無所謂救與不救,他在我這兒,都已經死了?!?/br>陸驚風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孩子有點中二。他伸手推開半掩的門,“還要看賴小姐的意思?!?/br>屋內很安靜,客廳的吊燈有氣無力地忽明忽暗,像是有調皮的孩童在孜孜不倦地玩著開關。二人面色不改,從門關一路往陰氣最重的臥室走去,沿途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摔碎的盆栽,打破的茶幾,傾倒的鞋柜,泥土和玻璃碎渣迸濺得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鞋子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簡直無處落腳。“看來這人還是個品牌球鞋收藏者?!绷种O不客氣地踢開一只擋路的限量版運動潮鞋,“不知道穿上這些愛履,撒腿逃命的時候是不是能更快點?!?/br>陸驚風對這人的刻薄嘴炮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無奈搖了搖頭,然后發現屋子里到處都張貼著假冒偽劣的驅鬼符紙,就連鞋底也貼了。“呵,心里有鬼,病急亂投醫?!绷种O冷嘲完,繼續熱諷。陸驚風:“……”以后得注意了,這位姑奶奶可惹不起。臥室的門大敞,二人毫無阻礙地溜達進去。臥室不大,入眼先是屏幕碎成齏粉的手機殘骸,繼而看到把自己縮成一團,裹著被子蹲在墻角的王軻。室內的溫度低得能凝固熱血,王軻青著臉,哆嗦得像篩糠,懷里緊緊抱著一根棒球棍,棍子上沾了土,還嵌進去幾塊碎玻璃。看來外面的狼藉是這位仁兄嚇破了膽,亂揮亂舞棍棒的杰作。臥室的窗戶半開著,帶著夏日熱氣的夜風一吹進來,立馬變成了凜冽如刀的寒風,風里裹挾著怨氣,瘋狂地卷弄著輕紗窗簾。啪啪啪,看似柔軟的窗簾抽打在墻壁上,卻發出如同皮鞭打在皮rou上的爆裂聲響。狂飛的窗紗后面,賴美京端坐在窗臺上。手腳俱斷的她,也就這個姿勢稱得上體面,損毀殆盡的容貌看上去竟然還算平靜。陸驚風看著,卻不由心驚,那是一種下定決心魚死網破的平靜。“這些日子我過得也很苦?!蓖踺V揪著自己頭發,兀自辯解,“我沒想到你會死,我也不安,經常做噩夢,夢到你來找我索命。真的,你看我,晚上睡不著,白天還要工作,整整瘦了十斤?!?/br>“美京,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鎖在門外的,我當時也嚇壞了,是個人面對那種場景都嚇壞了,手腳都不聽使喚,真的不怪我啊?!?/br>“而且我報了警,幫你把兇手繩之以法。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殺你的人又不是我,你該去找他??!”這種不要臉的自我洗白令闖進來的兩位局外人雙雙咂舌,林諳強忍住想把他拎起來暴打一頓的沖動,冷言提醒:“如果沒有你這個朋友,你覺得她還會死嗎?”一句話讓王軻啞了炮。半晌,他小聲嘟囔:“當時是她自己惹惱了吳建。不是我……啊啊啊——”陸驚風目光一凜,邁腿下意識踏出半步,被林諳一把拉住。陸驚風側身看他,林諳搖了搖頭,讓他靜觀其變。那根棒球棍從王軻懷中掉落下來,骨碌碌滾到窗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慘叫聲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來,王軻右手捂著左邊胳膊,痛得滿地打滾。只見那條胳膊的小臂以一種不可抗力,緩慢堅決地向后扭曲,一點一點,直到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整個兒從前扭到后,才意猶未盡地停止,死氣沉沉地垂蕩下來。賴美京言簡意賅地吐出一個字:“說?!?/br>“說什么?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行不行?”王軻疼出一頭冷汗,怕得求饒,繼而又疾言厲色地轉頭,低聲訓斥起陸驚風,“你們怎么回事你們!不是說來幫忙捉鬼的嗎?我都這樣了還在一旁看熱鬧,什么有關部門都是造假的?”話音剛落,另一條胳膊也廢了。林諳好整以暇地覷著他,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你說什么?我有點耳背?!?/br>“說?!辟嚸谰﹫猿重瀼厮囊蛔中塘P。這回王軻絕不敢再敷衍,連忙撿好話認真回答:“美京,我拿你當最好的朋友,我對你的友誼絕對真摯,不摻半點假!還……還記得去年你生病發燒嗎?是我帶你去醫院看病,替你熬粥,照顧你直到你痊愈,這些事我都還記得,你已經忘了嗎?”顯然,這依然不是正確回答。嘎嘣一聲,左腿難以幸免于難,小腿朝外彎曲成直角。“說?!辟嚸谰┑哪托暮玫贸銎?。這個字簡直像是一道恐怖的催命符咒,不斷地施加著重壓,王軻被逼到絕路,先瘋了。他像一灘爛泥,撲倒在地上抽搐,屁滾尿流地邊哭邊叫喊:“你他媽的到底要我說什么?給個準話行不行!你倒是教我??!”于是右腿也步了后塵。這下好,他受到同樣的折磨,變得跟賴美京死時一模一樣了。“唉,我只是想聽你真心說一句對不起,這三個字怎么這么難?”賴美京幽幽開口,扭頭望過來,白色瞳眸里的細小眼珠哀婉一轉,盛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然你拿我當最好的朋友,那應該不介意跟我一道走吧,我們去陰曹地府繼續做朋友,好不好?”美京的聲音恢復生前的溫柔,軟糯的江南口音很是動聽,尾音輕輕揚起。“不不不……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王軻恍然大悟,開始一個勁地說對不起,仿佛這三個字是保命護身符。只是太晚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浮起,往窗邊飄過去。他劇烈掙扎,無奈手腳怎么也使不上勁,只能像條蛆一般扭動著身軀,一通亂拱。眼看著半邊身子出了窗臺,險伶伶地懸在十八樓高空。那一刻,他總算領悟到什么,不再叫喊,認命地垂下了倔強的頭顱。“慢著?!?/br>第16章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