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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上手術臺的日子。如此巧合的碰撞,他在這邊為了喚回靈魂努力,而他在那邊為了喚回生命努力。我們……都要加油啊。周慕真終于走進了禮堂,他的大腦亂糟糟的,理不出一個所以然。所以他決定潛心思考他的鋼琴,手中在空氣中不斷舞動,模擬著彈琴時的真實體驗。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舞臺,熟悉的后臺,熟悉的鏡子。陌生的是鏡子里的自己。他舉起手腕,扣著難扣的袖扣。身后的人似乎在議論著什么,但是周慕真已經無心去聆聽了。他的心中填滿了關于愛情、關于音樂,關于回憶的一切。他感知到那部分缺失的地方正在慢慢地自己找回來,尤其是待在這里。好像呆在這里越久,那些破碎的記憶便更加清晰。他又想到了那張過期的邀請函。“你這次演什么曲目?”鏡子里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面容,也是陌生的。“肖邦,升C小調幻想即興曲?!敝苣秸嫒缡腔卮?。“上次我也碰見過你,沒想到落跑將軍也敢再回來???”語畢,那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周慕真沒心思覺得他過分,只是又看了他一眼后便扭頭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顧湛怎么樣了?他解開一顆襯衫的紐扣,拉出那枚戒指。戒指上殘余著他肌膚的溫度,他用手緊緊地握著。閉上眼便是大男孩的模樣,他仿佛便是他腦中的幻想即興曲,如陽光般明媚、如小船般向往自由、如海風般和煦、如海水般波動、如暗礁般危險,如他本身一般虛無縹緲,像是一場被強制安插在他睡夢中的夢。來得突然,走得迅速。又或許在不久之后就會被淡忘。“15號選手可以準備了?!?/br>周慕真朝著后臺出口的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氣,將項鏈放回自己的襯衫內,并扣上了最高的紐扣。整理了一下領結與儀容,他便跟隨著工作人員到后臺準備。穩重的棕色舞臺,紅色的幕布懶洋洋地被收起。舞臺中央擺著一架歷經歲月的三角鋼琴,鏡面的涂層反射著舞臺頂端冷酷無情的鋼筋水泥。等待上一位選手演出完畢,他便踏著沉穩卻不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鋼琴面前。先是對評委鞠躬,草草看了一眼觀眾席,幾乎座無虛席。他看到了他為顧湛預留的那個位置,空蕩蕩的。但是一晃神,他又似乎看到了他。顧湛笑著,在鼓掌,在歡呼,像一個不守規矩的音樂廳觀眾。在鋼琴前坐了下來,鏡面反射著他今天一絲不茍的裝扮。面無表情,同頂層的鋼筋水泥一般沒有人情味。待著整個場子都安靜了下來,周慕真便開始演奏。起手一個重音,稍稍停頓后便是如同宣泄般的長段音樂從他雙手之下猛然蹦出。每一個鍵仿佛都是對靈魂的敲擊,瘋狂卻克制。他終于想起來了,那天他跳下舞臺的緣由。伴隨著突然柔和下來的樂章,他想到那封邀請函,想到那天也沒有出現在這個禮堂的顧湛。他的音樂開始無聲地哭泣,手腕發力,至指尖變得卑微。他想起了顧湛的病,想起了他為了他的病而小心翼翼的舉措。他想起了每日早晨一杯的橙子味泡騰片,那是顧湛不愛喝的飲料。他想起了醫院里那個粗魯的人,想起了身體每一個角落的疼痛,想起了靈魂一度被抽離的惡心,想起了自己如同一個墜入懸崖而抓住樹枝的人。意識慢慢地流淌,樂章急切地想要翻新。音符如流水般從周慕真的雙手下往外擁擠,湍流不息的沖刷在暗礁,妄圖將它打碎。是憤怒、是絕望、是無奈……音樂漸輕了,周慕真想到那天顧湛為他買的奶油蛋糕,手指又經不住柔和起來,但對方命懸一線又讓他不得不繃緊了神經。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會選擇原諒顧湛,他會好好詢問到底為什么沒有來,而不是盲目地、急切地去尋找一個依靠。如果可以回到過去……可是哪來的如果。雙手離開黑白分明的琴鍵,回到了色彩斑斕的世界。周慕真垂著頭坐在鋼琴面前,那鏡面的涂層倒映著他泣不成聲的面孔。是無淚無聲的哭泣,是擠壓著喉口軟骨組織的吶喊,他找回了他的靈魂。臺下暴雨般的掌聲打在他微弓著的背脊,他聽不見,他感受不到,缺失的靈魂被補充完畢,卻迎來了靈魂中更深沉的空虛。他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朝著觀眾席鞠了一躬,退場。☆、第93章如果人生是一個圓,從出生那一刻開始,人就開始不停地圍繞著屬于自己的半徑繞著圈圈。每個人的圈是不一樣大小的,但是每一個圓都是獨一無二的。當圓與圓出現了交集,他們有可能會因為走過了一段相似的半徑而相識,也有可能在走出交集后漸行漸遠。但是人生是一個圓,相識的人會再次碰面,無緣的人會再次無緣??偠灾闶窃谧约旱娜松胁煌5剞D圈,不是在去重蹈覆轍的路上,就是在重蹈覆轍的途中。3歲的時候,周慕真小小的手被攥在外公的手里,外公帶著懵懂的他上了一艘船,船上有好多好多人。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白色的花。神情興許是悲戚,興許是解脫。只看到有人拿著什么東西往海里撒去。外公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捏著他的手。但是回家以后,他看到外公在偷偷的抹眼淚。真正意識到那到底是什么的時候,是在28歲。就在幾周之前,紅發的少女露出她這生最美麗的笑容,告訴他,她要海葬?;魃汉饕埠?,化作泥沙也好,她想離開土地。那天下著太陽雨,昭告著她美麗已逝去,卻依舊燦爛。周慕真坐在后臺的椅子上,雙眼無神地摳著指甲。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十分鐘,只要熬過著三十分鐘,得到名次的消息,他就立馬去找顧湛。倒也不是他不自信,只是上一次自己臨陣脫逃的確不給老白面子。更何況,顧湛想要看到的,也肯定是自己堅守到最后的模樣。之前關了靜音的手機已被他重新開啟了聲音,醫院沒有來任何電話,顧湛的mama也沒有聯系自己。周慕真的心被懸空地吊在斷崖上橫出的樹枝上,搖搖晃晃,比任何時候更提心吊膽。終于,工作人員在門頭貼上了名次順序,有人悲傷,有人歡喜。周慕真草草地瞟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名字就如自己所料的那般位居榜首。心稍微定了一些,緊接著,他穿過想要不斷確認的人群,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禮堂的出口。而在那,已經有個人在等他了。對方的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剛才哭過。平時的棱角似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