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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死了,若不是他讓司徒九月嘗試解救姬暝寒,姬暝寒可以多活一年,這一年里,也許還有別的生機。因為他選擇了嘗試,讓姬暝寒也不得不去承擔這樣的風險,于是姬暝寒死去了,死在了這個春天熱鬧的夜里,而他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或許是他真的沒心沒肺,如世人傳言一般的冷酷無情,所以能對自己父親的死亡也無動于衷。但姬蘅又覺得,他的心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猛烈的風從外面呼呼灌了進去,灌得他整個人空蕩蕩的。 國公府花團錦簇,權勢滔天,但從他記事起,就冷清的如同一棟華麗的墳墓。他在此長大,他似乎沒有格外天真爛漫的時候,他早熟的可怕?,F在想想,他似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準備復仇這件事。 他要復仇的對象,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現在已經是太后了。一個是遠在云中的郡王,對方手下的兵馬強悍兇猛,但他有什么?只有一個空殼的國公府,還有并不聽從他號令的金吾軍。 從無到有,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漫長的過程里,姬蘅沒有一絲期待。復仇和別的愿望不一樣,有人想做官,就拼命念書打算一舉中第,有人想發財,就和人做生意勤勞肯動腦筋點,有的人想嫁入高門,有的人愿意云游四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愿望,等他們努力過后,實現心愿,想求的自然而然就會得到。 但他能得到什么? 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場復仇,不過是哪會多年前欠下的命債。甚至于債都不能以尋常的手段來討,什么公理和正義,不過是過眼云煙,世上哪里有那種東西?倒不如他在黑暗之中,從黑暗之中來尋一條路。而走到路的盡頭,他不會得到什么,姬暝寒和虞紅葉不會重新活過來,而他逝去的,本應該如貴門子弟一般無憂無慮的時光也不會回轉。 黑暗的盡頭還是黑暗,他似乎永遠也找不到應該追逐的光是什么。曾經姬暝寒活著的時候,姬蘅還曾抱著一絲天真的希望。也許有一日姬暝寒能夠醒來,他看著自己,驕傲的夸贊道,他的兒子已經長得這么高,如此強大了。 但結局是什么也沒有,老天似乎為了懲罰他不應該擁有這么一絲天真的念想,于是連這一絲天真的念想也斬斷了。他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中,不可能再走出來。 那也就罷了,這也沒什么不好。索性人生在世,本就是苦海中走一遭,或早或晚,遲早要來。 他仰頭,笑意越發動人。 他順著熱鬧,順著人群的歡呼,慢慢的走過去,漸漸地,燈火被他拋在身后,繁華也被他拋在身后,他漸漸地走入街道之中。那像是窮人們居住的地方,巷子里夜里也沒什么人走動了,他慢慢的走著,和夜色融為一體,走入了黑暗之中。 遠處刮起一陣清風,春日的夜里,風都是醉人的。姬蘅仰頭,看著天空,天上星河璀璨,似人溫柔的目光,他靠著墻,慢慢的,慢慢的滑坐了下來。 他實在是很累了。 就這么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何時才會走到盡頭。過去的那些年里,姬蘅從未有過撐不下去的念頭。他年輕,狡猾,陰險,狠辣,無所不用極其,也沒什么辦不到的事情。他不憚犧牲利用任何人和事,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這份堅決在今夜突然崩塌了,姬暝寒的死,讓他的心里真切的感到了疲倦。他并不害怕,只是茫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沒有意義。虞紅葉死去許多年了,姬暝寒也死去了,他做的這一切,他們二人都無法看到,仇人錦衣玉食,他能怎么樣呢? 他絕望到恨不得死去。 就在這時,與他一墻之隔處,響起了女子說話的聲音,有人道:“夫人,他們都出去了,你獨自留在府里,不難過么?”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笑意:“有什么可難過的?!?/br> ☆、第 235 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夢夜 說話的人是個女人,聲音十分溫柔,又帶著一點不在乎的爽快,聽得讓人心中十分熨帖。 緊接著,院子里似乎是丫鬟的人又道:“姑爺中了狀元后,夫人和小姐對姑娘也就越發過分了?!?/br> “無事,今日他剛剛中第,自然諸多應酬,玉容也是不得已,杜鵑莫要胡說?!?/br> 狀元?沈玉容?姬蘅聽到這個名字,頃刻之間便明白過來。他知道沈玉容,前陣子的新科狀元,洪孝帝之前還告訴他,正準備賜沈玉容一座宅院。聽聞這位沈狀元出身平民之家,家境貧困,果不其然,住在這樣的陋巷之中。 姬蘅并不喜歡聽人家長里短的墻角,但今日他竟沒有離開,大約是心力交瘁,懶得動彈,也就坐在墻頭,靜靜的聽里頭人訴說。 “可今日是迎春日,姑爺應酬也就罷了。夫人和小姐自個兒去趕廟會,獨獨剩下姑娘一人在府里,這不是故意刁難是什么?姑娘也就是性子好,要是少爺在這里,必然要為姑娘出頭?!?/br> “海棠,你又在胡說了?!蹦桥拥穆曇羧匀徊灰詾橐?,含笑道:“他們不在,我正好躲些清凈,殊不知平日里裝模作樣做事也很累,能有片刻輕松,對我來說也求之不得?!?/br> “他們沈家規矩也太多了,又不是什么高門大戶,從前在薛家的時候,姑娘可不必如此辛苦?!?/br> 那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對沈家格外不滿,一口一個“姑娘”,分明是把主母當做是外人了。姬蘅聽著聽著,也就想了起來,沈玉容的妻子,他其實是見過的。 燕京人都曉得他喜美惡丑,但凡是個美人,都要讓他過過眼,仿佛得了他的承認就有很大的殊榮似的。殊不知他并無此愛好,除了虞紅葉,天下間的女子在他眼中不過庸脂俗粉。聞人遙在酒樓之上遙遙將薛芳菲指給他看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滿是不屑。 這位薛芳菲,生的絕色傾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在姬蘅眼里,實在一無是處。便看她對婆婆小姑態度的縱容和溫順,為了沈家委曲求全,姬蘅便覺得刺眼。只道“美則美矣毫無靈魂”。他沒想過他日后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子,但這樣呆板如木偶,和所有官家夫人一般熱絡而狡詐,市儈藏于笑容之下的女子,他看也不會看一眼。這樣的人,又怎么能稱得上“燕京第一美人”? 對于薛芳菲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此,沒料到今日卻在一墻之隔,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薛芳菲。和在酒樓之上見到的薛芳菲不同,她并非是個傻子,也不是無藥可救,至少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是不喜歡??上У氖?,她喜歡沈玉容超過喜歡她自己,以至于才會愿意為了沈玉容犧牲自己的“喜歡”。 所以愛這回事,便是人世間最傻的東西,喜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