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

    “柔嘉，別怕，我回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姬蘅早就在計劃這件事了，從很早以前，他扶持成王開始，就是為了逼我回來。便是我此番不出面，他也會從你身上動手?！币笳康溃骸叭峒?，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你害不害怕？”

    他盯著太后。

    太后面上，登時浮起了個笑容，這個笑容帶著點輕蔑，帶著點嘲諷，終于有了些太后的影子，她道：“從出生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別的選擇，你問我害不害怕，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害怕有用么？你去吧?！彼皖^，“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日了。去把那些人全都殺光，天下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倘若你死了，我就和你起死?！?/br>
    殷湛笑了笑，道：“我不會死的?！?/br>
    太后看著他的臉，道：“記住你說的話?！?/br>
    殷湛吻了吻太后，她站的僵硬，等殷湛走后，梅香推門進來，看見太后癱軟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太后娘娘?！泵废氵B忙過來扶她，可還沒走到太后身邊，太后就擺了擺手，讓她不要靠近。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跳的很快。

    她回答殷湛說不害怕，膽子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他們像是負隅頑抗的老鼠，陰暗、卑賤、伺機而動。早在多年前，那令人沉淪的歡愉就埋下了禍種，這顆禍種沉默了多年，如今，到了爆發的時候了。

    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

    殷湛離開了慈寧宮，他繞了段路，沒有發現，他今日進宮是見皇帝，實際是來看林柔嘉，但現在還不能光明正大，他不能給林柔嘉惹麻煩。

    在他繞過宮長廊，要往宮外走的時候，迎面來了人，恰好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人身紅衣，紅衣邊緣繡著黑色的蝴蝶，黑靴銀帶，分外妖冶。他手持把折扇，冬日里，他也折扇不離手，雙眼睛勾魂奪魄，似笑非笑的盯著殷湛，道：“夏郡王?！?/br>
    “肅國公?！币笳客Ｏ铝四_步。

    他打量起姬蘅，當年姬暝寒是北燕出了名的美男子，姬蘅的母親則是天下有名的絕色美人，當得起妖姬說?，F在看來，姬蘅不僅性子肖似虞紅葉，連五官容貌，也繼承了虞紅葉的艷麗奪目。關于姬暝寒，繼承的倒是不多。

    他道：“你和你父親，真是十分不像?！?/br>
    “但我和我娘像，”姬蘅笑道，“殷之黎和他娘，可不是很像?！?/br>
    殷湛哈哈大笑，“人的容貌，可不是像與不像就能說得清的?！?/br>
    “夏郡王說的是，”姬蘅輕飄飄的道，“夏郡王如此了解家父家母，難怪當年是朋友了?！?/br>
    殷湛有些復雜，他和姬暝寒，的確稱得上是肝膽兄弟，也曾惺惺相惜過，虞紅葉當年在青樓里遇到有人找麻煩，因著曉得姬暝寒的心思，殷湛還幫著解過幾次圍。他和姬蘅的父母，的確稱得上是朋友，而且還是真心實意的朋友。如果不是后來陰差陽錯，姬蘅應當叫他聲叔叔，他應當叫姬蘅聲世侄。

    而不是現在這樣，姬蘅以種輕佻的，平等的，甚至暗藏不屑的語氣與他說話，姬蘅居高臨下，他百味雜陳。

    “的確如此?！币笳啃Φ溃骸疤热裟愀改高€在世的話，看到你如今的模樣，也會很欣慰?！?/br>
    “不是每個人都有郡王世子的福氣?！奔м亢Φ?。

    殷湛臉色變，表面上，殷之黎的生母已經去世了，但姬蘅卻非要這么說……他果然是知道了。

    雖然心里早有準備，聽到姬蘅說出來的時候，殷湛還是忍不住心跳。

    “昭德將軍不必緊張?！奔м亢谜韵镜目粗?，淡淡開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殺人償命，也該如此。無論是誰，個都跑不掉。是不是？”

    他的尾音劃過空氣，笑容殘忍的令人心頭發涼。

    ☆、第 226 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事

    姬蘅徑自走了，徒留下殷湛一個人站在原地。他臉上慣來爽朗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是陰沉。

    他能聽得出來姬蘅話語里的重重殺機，帶著迫不及待的歡喜。他突然感到有些緊張起來，緊張時間不夠用，他兀的轉過身，快步離開。

    姬蘅進了宮，穿過長廊，走過大殿，蘇公公將他引進了皇帝的御書房，退到了門外。

    姬蘅走了進去，年輕的皇帝坐在桌前，桌上是厚厚的奏折。

    “陛下?！彼_門見山，“時機已經到了?！?/br>
    洪孝帝從奏折中抬起頭來，看向姬蘅。

    旁人起初認為姬蘅效忠于洪孝帝，并不是一個絕佳的選擇。成王還在的時候，洪孝帝的勢力衰微，隨時都能被成王取而代之。成王的事情過后，眾人才發現，這個向來他們不看好的帝王，才是一只真正沉睡的獅子。姬蘅從一開始，就敏銳地挑選了最強大的人。

    但這樣的君臣，到底關系是不牢靠的，似乎存在一些相互利用的嫌疑。況且洪孝帝當初能懷疑右相，如何不會提防姬蘅？

    但洪孝帝自己知道不是。他和姬蘅之間，存在著一種奇妙的關系，大約是同病相憐，又或是同仇敵愾。姬蘅對于洪孝帝，不僅是一個籌碼，一個可靠的臣子，從某些方面來說，姬蘅還能算是他孤獨的帝王生涯里，值得信任的朋友。

    也許這是因為一開始姬蘅就告訴了自己他的打算，又或是姬蘅從來都恪守一個臣子的本分。他看起來行事無忌，其實精準的把握住了距離，以至于讓洪孝帝沒有任何理由去懷疑他。

    “你真的決定了？”洪孝帝問，“朕并不愿意你冒險?！?/br>
    “陛下，這件事情，臣已經籌謀多年，如果不是臣來做，其他人也許無法成功。到那時候，未免功虧一簣?！奔м可袂椴蛔?，“臣意已決，請陛下成全?！?/br>
    洪孝帝長長嘆息一聲。

    是的，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日。走到這一步，并不容易，成王的徹底潰敗，殷湛的歸來，全都在他們掌握之中，他們小心翼翼籌謀，臨到頭了，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這么多年，歲月如梭。

    “姬蘅，你一定要平安回來?！焙樾⒌鄣?。

    “會的，”姬蘅笑了一下，“不管是為了陛下，還是姬家，臣都會……親手殺了他?！?/br>
    蘇公公站在門口，仿佛萬事都不入耳似的，神情不變，只是心中卻嘆了口氣。都說人前顯貴，人后必然受罪。旁人只看到了陛下和肅國公如今的得意，誰知道，這些年他們過的又有多艱難。

    只是不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