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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盤算著怎么跟娘開口,把那親事給退了。“喲,你小子,還害羞啦?”眾人笑道:“這事兒有啥好害羞的,就像咱東家大少爺那樣知書達理的人物,這不也馬上就要娶妻成親了么?”“啥?!”還揚著的鋤頭瞬間跌落到了地上,險些砸了自己的腳,牛耿完全顧不上許多,沖到說那話的長工面前,一雙濃眉幾乎快要擰在了一起,臉上的表情跟火燒了自己家房子差不多。“哥?你剛剛說啥?”眾長工驚駭,一起干活這么久,他們何時見過牛耿這樣?剛剛說話的那個長工訝異道:“我說咱東家少爺馬上要娶妻了啊……?!?/br>“哪個少爺?”對,薛家有兩個少爺,還不一定是他的青兒。“大少爺啊,哪里有哥哥未娶,弟弟先成親的道理?”“你,你聽誰說的?”牛耿不死心,刨根問底。“今天一大早聽忠叔說的啊,他這套著馬車就是帶著老爺少爺去那女子家下聘禮呢啊?!?/br>最后一絲希望破滅,牛耿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了似的,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擰著的眉頭越擰越緊,那雙從前明亮憨厚的眼睛,現在像是被灰蒙了似的,滿是灰暗。一邊的長工看著不解,可也不明白緣由,便不去管他,繼續干著自己的活。牛耿就這么在田里站著,動也不動,直到快到晌午吃飯的時候,他娘過來叫他,這才終于算是活了過來。撂下被自己丟到一邊的鋤頭,牛耿就這么被自己老娘牽著,走到了田埂邊的一個樹下。牛耿娘看著兒子這樣,雖然心里也奇怪,可一想自家兒子一向是個呆楞的,便也沒有再去管他。“耿子,吃飯?!睆墓拮永锾土藘蓚€黃面饃饃出來,牛耿娘一邊遞給牛耿,一邊陸續拿出來各種小菜。“老爺和大少爺出去了,伙房里的活少,娘這才有空能給你送上頓飯,出來的急,沒來得及做你最喜歡吃的油潑面,這兩饃饃你先墊墊,娘晚上給你做面吃?!?/br>接了饃饃,牛耿也不說話,一口一口咬著。“你這娃,別光吃饃么,喝點水?!闭f著牛耿娘便把水壺遞在了牛耿嘴邊。“看看,看看,都多大了,還得娘喂你喝水?!币贿叞阉畨靥Ц咦寖鹤雍鹊母?,牛耿娘一邊絮叨著:“這要等明年你新媳婦娶過了門,讓她來喂你哩?!?/br>一聽到“新媳婦”這幾個字,牛耿的腦子一下子給拽了過來,他也顧不得嘴里塞的慢慢的水,張口就想說話,結果一口水嗆到氣管里,差點沒給嗆死。“你瞅瞅你這娃,喝完水再說話哩?!迸9⒛镆贿吪闹鴥鹤拥谋骋贿吅莺莸狞c了點牛耿的厚腦袋。“輕點兒,娘,疼哩?!崩夏锏闹讣怃h利的很,牛耿捂著后腦勺,苦著個臉看著他娘。“娘,跟你打聽個事兒?!?/br>“你想打聽啥?”見兒子鬼鬼祟祟的看著自己,牛耿娘摸不著頭腦。“上午干活的時候,我聽人說,薛大少爺要娶親了?”抱著最后一點點渺茫的希望,牛耿盼望著他娘親睜大眼睛罵他,說他就會說胡話。可這一回,牛耿娘卻沒能順著兒子的意。“是啊,昨兒晚上院里的丫頭婆子就傳遍了,說大少爺在認識了外縣的一個相好,跪在地上求老爺要娶進門,這不,老爺被大少爺磨的沒了脾氣,只得和大少爺一起先去外縣看看,如果真的是清白人家的女娃,很有可能就直接給領回來哩?!?/br>一絲希望都沒有了,連自己的娘親都說了的話,便不可能有假,嘴里的饃饃嚼了好幾下也咽不下去,牛耿拿起水壺,灌了水到嘴里,兌著饃饃咽了下去。手里剩下的半個饃卻一點兒也吃不下。牛耿娘見兒子只吃了半個饃就不愿吃了,頓覺奇怪,像這樣的黃面饃饃,牛耿一頓能吃三個,莫不是這孩子哪里不舒服了?慌忙拿手試了試牛耿腦門上的溫度,咦?不熱???“娘,我沒事兒哩,就是不餓么……?!迸9⒒位未蛑a丁的衣袖,撇開了老娘的手。“你從小到大,哪頓飯少吃過?就是你小時候調皮你爹掄起棍子揍你的時候,也沒見你不愿吃東西過,到底是咋哩么兒子?”見娘親真的慌了,牛耿只得扯了個謊說上午長工們在地里烤地瓜吃來著。牛耿娘聽了,雖說念叨,也只得依了兒子,惦著她那雙小腳,拿著罐子,一顫顫的回去了。老娘走了之后,牛耿一個躺在樹下,腦子里混亂個不行。薛照青要娶親的事情看來已然板上釘釘,他一個破落的長工,如此在此妄想誰又會在乎呢?這些天里,他和大少爺雖然恩愛,可一主一仆,一富一貧,就算是尋常男女都難以為世俗所接受,更何況是兩個大男人。牛耿心里一直覺著,這些天的事情是大少爺給他織的一個夢,是夢那必然會有要醒的一天,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夢居然醒的這么快……可既然那織夢者不打算讓這美夢繼續下去,又為何讓他等著他回來呢?牛耿從衣服最深處的口袋里,掏出薛照青臨走前給他的冰糖,拿了一顆放到嘴里。熟悉的甘甜滋味立刻順著舌尖侵占了整個口腔,牛耿細細吮著那小小的冰糖,腦子里浮現出了薛照青走前留下的話:他說,讓他信他。一顆冰糖下肚,那牛耿便打定了主意,饒是別人怎么說,只要薛照青沒有真真的披著吉服跟他說要娶媳婦,那他牛耿就啥都不信哩!自我安慰功力一流的牛耿長工,下午便又長滿了渾身的力氣,揮著鋤頭,好好幫他的少東家看著地哩。三天之后,出了遠門的薛乾和薛照青還是沒有回來,牛耿心里雖然焦慮不安,可好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聽年長些的長工說,那白水縣距離三原縣比西安府還要遠,這一來一回,萬一路上再有事情耽擱了,六七天都是有可能的。心里的掛念磨得牛耿難受的緊,更要命的是身上的習慣。早習慣了薛照青軟若無骨身子的牛耿這些天常常半夜一陣邪火從下腹燒起,燒的他渾身發熱,睡不著覺。這晚,牛耿半夜又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之后,他干脆直接起來了身子,在外面閑逛著,逛著逛著,走到了牛馬房,一身的力氣沒處使,這會兒的他干脆借著月色割起了料草。手下的鍘刀一下接著一下,不一會兒身上就出了些汗,牛耿把外面的棉襖解開了一些,好散散一身的熱氣。就在這個當口,他忽然聽見一個女人嬉笑的聲音!那笑聲笑的帶著幾分輕佻,幾分嫵媚,若不是已經有了照青,別的人物都進不了自己雙眼,單憑這幾聲笑,他心里那最見不得人的欲望也能給勾的起來。牛耿心里生疑問,大半夜的,這牛馬房附近除了牲畜什么都沒有,哪來的笑聲?莫不是……女鬼鎖魂